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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金軍逼近的消息,就像是一陣濃密的遮天蔽日的烏雲,將整個鎮江城,籠罩在一片看得見、卻摸不着的陰霾之中。
毛文龍雖然決定死守鎮江,但他卻也絕不會坐以待斃。
在緊接着的軍議中,毛文龍嚴令陳繼盛和毛承祿部返回龍川,作為鎮江城背後的支點。
陳繼盛和毛承祿雖然無奈,卻也只得遵從毛文龍的命令,連夜出發,趕赴龍川。
在城中防守方面,陳忠、張攀、尤景和、王輔、李元慶等等眾軍官,都得到了切實的任務,基本上就是一個內容,堅壁清野,加強防禦。
另一方面,毛文龍也拿出了本就為數不多的積蓄,又號令城中士紳們解囊,令陳繼盛從朝~鮮地區大量購進糧草、物資,誓要與建奴決一死戰。
同時,毛文龍又對周邊各傾明武裝力量、『游擊隊』,發出了號召,希望這些散兵、小股勢力,加強對後金軍行進路途的騷擾,為鎮江城主力的防守,創造更多的時間。
整個鎮江城,就如同一架龐大的軍事機器,緩慢而又迅速的運轉起來。
李元慶的本部,在次日中午,抵達了鎮江城。
毛文龍交給李元慶的任務,是構架鎮江北門防線,與李元慶一起的,還有陳忠部主力。
此時,據前方最新情報,老奴此次突襲的中軍主力,以阿敏、皇太極、李永芳為首的萬餘大軍,已經逼近了險山堡方向,距離鎮江,不過咫尺之遙。
北門方向,也將是未來後金軍攻打鎮江城的主攻方向。
毛文龍把北線防禦交給陳忠和李元慶,就是想將他麾下最鋒利的兩把尖刀,抵住後金軍的喉嚨。
李元慶本部到來後,根本沒有片刻休息的閒暇,直接被李元慶拉到了北門防線的工地上。
對於毛文龍的『堅壁清野』政策,李元慶是堅決支持,無條件貫徹到底。
此時,北門外的一大片廣袤的區域內,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規模龐大的建築工地。
無數的士兵和民夫們正在發瘋般的忙碌着,拒馬,壕溝,陷坑,基本上能想到的,當下能擁有的、能殺傷敵人的武器,李元慶和陳忠全都拿了出來。
不過,即便是這般,李元慶還是不放心。
城頭上,李元慶與陳忠並肩而立。
陳忠對目前的防守工作非常滿意,他傲然的看着正在忙碌的士兵民夫們,對李元慶道:「元慶,我鎮江城絕不同於瀋陽、遼陽,民心歸附,軍心振奮。只要建奴敢來,老子定然讓這些狗雜碎有來無回。」
李元慶卻遠沒有陳忠這麼樂觀,毛文龍雖然準備也算是充分,但雙方本身的力量對比,實在是太過懸殊了。
這就像是一個強壯的嬰兒,與一個正值鼎盛的成年人對抗,這怎能處在一個水平線上?
最關鍵的,毛文龍本部雖然現在人手不少,差不多有近萬人,但各項軍械、裝備,朝廷的補給還沒有到,朝~鮮和鎮江本部區域,生鐵等各種戰略物資又是奇缺,部隊士氣雖高,但根本沒有形成完全統一的戰力。
加之老奴出手實在是太快了。
自從七月中打下了鎮江,毛文龍部還沒有休整兩月,他的殺豬刀,已經捅過來。
看着李元慶久久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看着不遠處的一片森林發呆,陳忠道:「元慶,你在想什麼?不要擔心,建奴雖然勢大,但咱們此時卻有城池之固,只要軍民協力,建奴必定不能從咱們這裏討到半點好處。」
李元慶忽然長長吐出了一口濁氣,「陳大哥,你看,你看那片森林。你不覺得,它們有些礙眼麼?」
陳忠一愣,沒想到李元慶怎麼會和這片森林過不去,有點跟不上李元慶的思維節奏了,「元慶,這片森林怎麼了?離我們差不多有五里了,不會影響到我們的。」
李元慶緩緩搖了搖頭,「這片森林不能留。順子~~~。」
「卑職在。」順子趕忙小跑着來到了李元慶身邊,單膝跪地。
李元慶道:「你馬上帶人,在這片森林前面挖掘壕溝,至少要10步寬,越深越好。」
順子雖不明白李元慶的命令,但他不敢多話,忙道:「是。卑職這就去辦。」
「慢着。」
李元慶忽然一把扯住了順子胸口的衣襟,轉頭對陳忠道:「陳大哥,此事現在是所有防務中的重中之重,你麾下的力量,也跟順子一起,這條壕溝,必須要儘快挖好,越快越好。我現在馬上去面見將軍。」
「呃?」陳忠一愣,不明白何意,剛要開口詢問,卻見李元慶已經快速朝着官廳方向奔去。
對李元慶如手足兄弟般的信任,陳忠並沒有多想,當即招呼身邊一個親信軍官,帶人跟順子一起,迅速去開展李元慶交代的壕溝工作。
這時,李元慶已經來到了毛文龍的官廳。
官廳內,毛文龍負手而立,看着牆上的地圖,眼睛裏,滿是血絲,看得出,這幾天,他並沒有休息好。
「卑職見過將軍。」李元慶趕忙行禮。
毛文龍回過頭,看了李元慶一眼,神色溫和了一些,「元慶,怎麼過來了?有事情?」
李元慶忙單膝跪地道:「將軍,某有一件重要軍務,要秉明將軍。」
說着,李元慶把自己心中的擔憂和計劃,迅速對毛文龍敘述了一遍。
毛文龍聞言臉色愈發凝重,片刻,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樣做,殺孽實在太多。不過,元慶,你這個想法很好,只要能守住鎮江城,咱們的種子和根子就還在。一旦守不住,那什麼都沒了。我同意你這個建議,馬上就派人前去實施。」
看毛文龍點了頭,李元慶稍稍鬆了一口氣,無毒不丈夫,只要能守住鎮江城,哪裏還能顧及身後名?
毛文龍接受了李元慶的這個建議,李元慶的心裏也稍稍放鬆了一些。
盡人事,求天命。
眼下這種狀態,這已經是李元慶所能做的極限了。
很快,整個鎮江周邊,興起了一股挖溝熱潮,沿着鎮江城周邊的濃密森林,數不盡的士兵、民夫們,晝夜不歇,瘋狂的挖掘着深深的壕溝。
一天一夜過去,這個龐大的工事已經逐見成效,壕溝足有十步寬,七八步深,地下水層都被挖出來。
城門外,毛文龍正在李元慶和陳忠的陪同下,視察着北門防線的防禦工事。
此時,整個北門之外,就像是坑坑窪窪的月球表面,完全變成了廢墟般的存在,莫說是騎兵了,就算是步兵,想要到城下列陣,也根本不現實,更不要提攻城了。
毛文龍當然明白,這些工作,李元慶和陳忠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他重重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陳忠,元慶,你們辛苦了。」
陳忠趕忙單膝跪地,「為將軍效死,是卑職的本分。」
李元慶這時卻沒有太多客套,他長嘆息一聲,對毛文龍道:「將軍,差不多是時候了。」
毛文龍長長嘆息一聲,李元慶此計,着實有些歹毒了,但為了生存,他也只能選擇如此,「元慶,這件事,你來安排吧。」
「是。」
李元慶也不多話,擺手招過商老六,「令人將所有士兵和民夫都撤回來。放火------。」
「是。」商老六趕忙匆匆離去。
片刻,正在外圍壕溝工作的民夫和士兵們,如同螻蟻搬家一樣,迅速朝着城池這邊退卻,而有幾十名士兵,已經點燃了火把,瘋狂的朝着壕溝對面的森林裏,投擲過去。
不多時,整片森林都被火勢引燃,洶洶的火光,直衝雲霄,濃煙滾滾升起,天地為之變色。
毛文龍的眼神也有些複雜,他明白,李元慶並沒有私心,是全心全意為了本部着想,只是這般,着實是……
紅紅的火光將李元慶的冷峻的臉孔映照的通紅,即便是在五里之外的城牆上,依然可以感受到森林燃燒爆發出來的濃濃~熱意。
如果在後世,放火燒森林,這簡直是十惡不赦之罪,此時,恐怕也會為大多數人所不容,但為了毛文龍本部,為了未來的東江軍,為了自己麾下的兒郎們能活下去,李元慶也顧不了其他了。
歷史,只會由勝利者來書寫。
別說現在只是一片森林,便是刀劍加頸,斧鉞加身,那又有何妨?
男兒大丈夫,寬厚的肩膀,從來就是用來頂天立地。
否則,這片連綿的森林留着,遲早會成為後金軍打造攻城器械的原材料,即便身後周圍還有連綿的森林,但燒毀了這邊,至少會有十幾里的縱深,能拖延一時,就是一時,只要拖延的夠久,朝廷和巡撫大人那邊,或多或少,大概都會有一點表示,只要能拖到那時候,此次後金的攻勢,或許就會瓦解。
熊熊的烈火越燒越旺,士兵、民夫們都已經撤進了城內,全力架構城內的防禦工事。
從中午,一直持續到了傍晚,火勢依然沒有半分要停止的跡象,已經不知道綿延到了何方。
這時,毛文龍得到了前線最新戰報,後金軍的前鋒,已經逼近了鎮江城外圍。
…………
此時,在鎮江城北五十里外的一條小河邊,後金中軍主力皇太極和阿敏的五千餘真奴,已經抵達了預定位置,撫順駙馬李永芳麾下的漢軍旗士兵,由於還要清剿周圍的傾明『游擊隊』,暫時還沒有趕來。
李元慶放的這一把火,不僅燒光了鎮江城周圍的森林,已經延伸到了北線幾十里外,如果不是這條寬約二十多米的小河阻攔,恐怕,還要蔓延到更遠的地方。
阿敏看着不遠處的濃濃的火光,陰鬱的臉孔上,忍不住露出了一抹兇殘,「這是誰的主意?好狠的心那。此人~~,絕不能留。」
皇太極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異樣,有些肥胖的臉上,波瀾不驚。
本來,皇太極對毛文龍的評價並不高。
面對大金主力的來襲,他竟然不知撤退,這種以卵擊石的行為,不是自尋死路是什麼?
麾下若是人沒有了,即便朝廷封他再大的官兒,又能有何用?
不過,這時,皇太極卻是改變了心中的看法。
這樣放火燒林的毀滅性做法,坦白說,如果換做皇太極自己,都未必會有這麼果斷。
對於此次鎮江攻勢,皇太極心中,忽然開始期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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