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火焰完全變成了有形之物,凝聚得就像是深紅色的寶石,閃耀着璀璨而晶瑩的輝光,和這道快到無與倫比的劍光一撞,瞬間響起無數清脆而細微的碎裂聲,仿佛有真的堅硬的晶體在爆碎。
然而在下一剎那,轟的一聲爆燃,這每一片細碎的晶體都變成了燎原的巨火,朝着眼前這道劍上燒去。
細微和廣闊只是相對的概念,劍身上每一道符文對於尋常人而言只是細細的線條,然而在修行者的感知里,卻有可能是寬闊的河流,甚至原野。
此時從烈火真人口中噴出的火焰在這些河流和原野間與一種冰清孤高的寒冷元氣相觸,接着毫無停留的席捲而過,就像是在很輕易的燒着乾草。
澹臺觀劍的身影從空氣里清晰的顯現出來。
他遭遇了極大的阻力,整個身體和劍光在空中停滯不前,在他的感知里,這些火焰極其迅速的席捲而來,就要順着他手中的劍湧入他的身體,然後將他的所有真元和氣血燒得一乾二淨。
然而他克服了心中自然生成的恐懼,反而毫無保留的將體內剩餘的真元盡數噴涌而出,湧入手中緊握着的這柄劍里。
火焰如同輕易的燒着乾草,而他就像是反而堆了無數的乾草上去,和這火焰相遇。
他的身前再次轟的一聲巨響。
他手中劍身上的符文里也無法容納這樣驚人的元氣相遇,一瞬間便沿着符文的邊緣在兩人之間炸開一陣可怕的風暴。
他和烈火上人都是一聲劇烈的悶哼,兩個人的身體都不受控制的往後倒撞飛出。
真火在符文里往外噴涌,但是卻依舊往前蔓延,朝着他的身體蔓延。
直至接近劍柄,澹臺觀劍才鬆開手指,決然的棄劍。
他的體內已經沒有絲毫的真元留存。
身體藉助着這可怖的衝擊力,繼續往後震飛。
烈火真人的雙眸變成了血紅色,好像有真火要從內里溢出,他緊盯着倒退飛出的澹臺觀劍,心中的殺意也已~♂~♂~♂~♂,m.◇.co■m經滿溢。
因為他所修的功法極為特殊,所以在過往很多年裏,很少有人嘗試殺他,而且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讓他如此真實的接近死亡。
此時澹臺觀劍真元斷絕,倒飛的身體和他的真火間就如同有了自然隔離的屏障,然而他還有力量,只要他一個動念,他就應該能夠殺死此時毫無還手之力的澹臺觀劍。
然而也就在這時,他的背後一涼。
這是一個很直接的感受。
當他感受到背上一涼,他才接着感受到比剛才更強烈的死亡威脅,才感受到了痛苦和恐懼!
他已經中了一劍!
在一聲悽厲的尖叫聲中,他的身體往前弓起,彈出,避開了這從背後左側刺入的劍直接刺入他的心脈。
深紅色的晶火很自然的伴隨着體內的鮮血往外噴涌,這就是他最直接的反擊,只要這人的劍沾染上他的真火,便除非棄劍,然後便會被他反殺。
最令他驚怒的是,在他的感知里,這人甚至連七境的力量都不到,卻竟然刺了他一劍!
「怎麼可能!」
然而讓他根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身體裏在這一剎那就像是缺了一塊。就像是一塊完美的拼圖裏,突然少了一塊。
他從氣海里流淌而出的真火根本未能順着他的心意流淌到他背後的傷口。
他身體裏那所缺的一塊來自於一股新生的涼意,確切的反應在他的感知里,便是一截劍尖。
在這剎那間,他又中了一劍!
這一劍刺中的是他身體裏極為重要的一處竅位,並沒有深入多少,但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處竅位的被刺,竟然能夠影響他身體裏的真元運行和流轉!
這只是數分之一呼吸間發生的事情。
他連中兩劍。
因為太過劇烈的情緒波動,他渾身的血肉還來不及抽搐和顫抖,但是身體內卻已經充滿極為難受的感覺。
這是五臟內氣都已經失衡,尤其真元流轉遭阻已經妨礙了他自身的調節。
然而有種認知此時才清晰的反應在他的腦海。
方才那兩劍,對方的劍竟是直刺穿了他的肌膚,甚至都並未和他肌膚下的鮮血有過真正的接觸,而是迅速到極的刺劍以及那種銳利的劍意,自然的激起了他體內的氣血和真元反應。
就像是一個皮囊,對方只是在表皮上輕輕的劃了一道口子,還未真正割裂,但是內里往外的壓力,卻是反而將這個裂口撐開,炸裂。
這是什麼劍招?
是什麼人能這樣用劍,是什麼人能在六境便瞬間連刺他兩劍,而且封住了他一處竅位?
悽厲的叫聲里,他都覺得自己發生的聲音很陌生。
他的面容扭曲了起來,順着感知強行轉身。
然後他看清了對方的身影。
那人踏步在他身上綻放的氣焰里,在火雲里穿行。
那人是一個面容平靜到極的少年。
也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右肋又綻放一涼意。
這一涼意就像是一朵冰涼的花,在他炙熱的氣海里綻放出來。
這次他看清楚了。
劍身的影跡在他的身前一觸就收,然後他清晰的看到自己的氣血從右肋下噴射出來,接着他才又感覺到痛苦和可怕,才再次確定,是自己身體的直覺反應,反而令氣血撐開了傷口。
當看清這名連刺自己三劍的少年的瞬間,他已經明白了對方的身份,明白了元武所的是真的。
只有當年的那個人,才能用得出這樣的劍。
最為可怕的是,從對方行雲流水的身法和簡單的出劍收劍帶起的劍光影跡,他就嗅到了異常熟悉的味道。
他的心臟都劇烈的收縮起來,身體裏仿佛有無數人在尖叫。
對付這樣的存在,自然只有用純粹的真元力量碾壓。
他想要將體內氣海的真火盡數噴出,籠罩住視野里的這片天地,裹住這名少年。
然而平時比手腳還要順從他心念的真元,卻是在他體內如波浪拍擊着岸石,激盪不已卻無法順暢流動。
他右肋下的這處竅位被破,又一道經絡斷裂。
他就像是一個被禁錮在原地的巨人,空有力氣卻無法砸得出去!
丁寧平和的呼吸着,即便在超出了平時極限的移動之中,他身體的一切技能都協調到了極。
他就像是一陣飄忽得毫無固定軌跡的風,在這烈火上人一滯之間,到了他的身側,反手劍一劍輕在烈火上人的氣海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