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林野嚎叫的聲音,就像是挨刀的母豬一般,說不出的難聽,卻極有穿透力。
安靜的清晨里,那聲音更的傳的極遠。
豬棚就在高家的後面,母屠夫林娘子一下就聽到了兒子悽厲的嚎叫,她頓時緊張起來。
今年春天,一支狼族部落遷徙到附近。
半年的時間,狼族已經和鐵林部發生了多次衝突。所有人都清楚,雙方無法共存。
狼族人數雖少,可戰力強大。幾個月下來,壓迫的鐵林部不斷收縮。
進出鐵林部的商路,也被狼族封死了。鐵林部也沒人敢進山狩獵了。
沒有了外來的糧食,也沒有足夠的獵物,本就貧困的鐵林部,食物愈發緊缺。
飢餓的人,可是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現在正是最危險的時候。
林野這個唯一的兒子,可是林娘子的心肝寶貝。她生怕出事,急忙抄起一把殺豬刀,快步向後院跑了過去。
進了豬棚,林娘子才發現這裏並沒有外人,只有傻子和她兒子兩個。
「只是,什麼時候傻子敢和她對視了?」林娘子打量着高正陽,本能的覺得有些不對。
「媽、媽,傻子打我,還踢我小雞!嗚嗚……媽,你一點要替我報仇啊……」看到老媽來了,林野急忙告狀。說着,還委屈的哭起來。
被打了到沒什麼,可被高正陽在小腹踢了一腳,林野卻嚇壞了。
從小林娘子就告訴他,小雞是他最重要而最寶貴的東西。
一想到最寶貴的小雞可能被踢壞,林野就特別傷心、害怕。
林娘子大怒,她狠狠的瞪着高正陽,大罵道:「你個狗崽子、也敢碰我兒子,老娘把你剁成肉餡!」
林娘子眼睛很大,眼仁卻只有黃豆粒大小。就是正常看人,也會讓人覺得可怕。她刻意瞪着眼睛,配合滿臉粗黑的橫肉,更顯凶厲。
尤其是她手裏的殺豬刀,一尺多長的刀鋒明亮尖利,極其的危險。
高正陽神色不動,心裏卻提高了幾分警惕。這個女人可比她兒子強太多了。
不說別的,只說她那強壯敦實的身體,就讓高正陽有些頭痛。
林娘子和高正陽差不多高,腰圍卻是他的四倍。整個身體幾乎四方形,而且身上的肉極其結實。站在那就像是一塊方形的大石頭。
更別說她握刀的手極其穩,大罵高正陽的時候,刀鋒紋絲不動。這極其的不正常。
高正陽繼承了身體的所有記憶,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武道昌盛,各種武功,擁有種種神奇的力量。高正陽對此也並不深信,但他也不會盲目自大。
現在看來,林娘子雖然是悍婦,卻不是只會撒潑罵街的普通女人。
從呼吸到身體肌肉,她都表現出了很強的控制力。這是真實無虛的力量,裝是裝不出來的。
高正陽到不是害怕,他現在需要時間成長,而不是和一個潑婦拼命。
粗壯彪悍的林娘子,脾氣極其暴躁,一面罵着,一面已經衝到高正陽身前,左手掄圓了照着他的臉就抽過去。
林娘子根本沒把高正陽當回事,一個耳光抽過去,看似威風,可出手動作太大了,胸腹位置完全暴露出來。
她也是平時打罵慣了,哪會想到高正陽已經變了個人。
林娘子一動,高正陽就已經是猜到她要幹什麼了。
對面這個女人身體很強壯,他這點力量很難傷害對方。想殺她到是容易。
高正陽權衡了一下,選擇了退避。他腳下倒走八卦步,圍着林娘子一繞,不但避開了耳光,人也到了豬棚門口。
八卦滑。八卦是最重步伐變化的拳法。真正的八卦高手,腳下就像穿着滑輪鞋一樣。腳下微微一動,人就不知滑到哪去了。
高正陽上一世的時候是練的是太極,練到極純的化境,又兼修的八卦、形意、八極等拳法,也都達到極高的層次。
這個身體瘦弱而靈活,高端的技巧用不出來,八卦步走起來卻很輕鬆。
林娘子失手後,慢慢轉過身,臉上露出驚疑之色。高正陽避讓的步法,詭異滑溜,就像是水裏游魚一樣,明顯是一種精妙步法,這絕不是蒙出來的。
「舅媽,你還是冷靜點。」高正陽微微一笑,「別張嘴就罵人。要是我爹回來聽到,那就不好了。」
高正陽的父親高翔,可是真正的高手。要不是五年前失蹤了,從此再無音信,她也不敢這麼對待高正陽。
「難道他爹真回來了?」林娘子想到這,臉色更難看了。
更讓林娘子不舒服的是。這個傻子眼神靈動,說話條理清楚,神態從容自信。明顯是恢復了神智,再不是以前那個逆來順受痴痴呆呆的傻子了。
「你爹回來又怎樣?我們養了你五年,難道還有錯了!「
林娘子陰沉着臉,又是委屈又是不滿的大叫道:「你爹回來了,你就可以欺負我兒子了!我們可不是你家奴隸……」
撒潑耍橫,這可是林娘子的強項。就是高翔真回來了,還能拉下臉和她一般見識?林娘子可不信。
高正陽都被氣笑了。這老娘們,無理也要是攪三分。
和潑婦吵架,無疑是愚蠢的。
他索性抱着肩膀,一言不發,就站在門口靜靜的聽着。
「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崽子,你說說,我們家哪裏虧待你了,吃的、穿的、住的,把你拉扯這麼大,到成了仇人了……」
高正陽低頭看了眼自己破爛狗皮坎肩,滿是漏洞的齊膝的麻布褲子,還有赤着的漆黑腳丫,竟然無言以對。
那女人說的還真沒錯,吃的、穿的、住的都有啊!
林娘子把兒子從地上扶起來,一臉心疼的道:「我的寶貝兒啊,那小崽子沒把你小雞踢壞吧,快脫下褲子讓媽看看。」
「媽、我沒事……」林野大黑臉臊的通紅,尷尬無比抓着褲子,生怕他媽給扯下來。
「毛還沒長齊呢、老娘看看怕什麼?」林娘子不滿的罵道。
高正陽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母子真是一對奇葩。
林野更尷尬了,卻又不敢反駁。只能恨恨的瞪着高正陽,心裏發着狠,想着出去一定弄死傻子,才能出了這口惡氣。
「你把我兒子傳宗接代的小雞踢壞了,這事怎麼算?」
林娘子提起殺豬刀,指着高正陽滿臉殺氣的道。
「舅媽,你也不用說這些。」
高正陽不慌不忙的道:「這幾年你們待我如豬狗,但怎麼說也養活了我。我父親留下的盔甲、長弓,就抵我這幾年的吃住消耗,只要把橫刀給我就行。從此大家互不相欠,兩清了。」
「你個沒良心的狼崽子啊,我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幾句話就兩清了!」
林娘子一臉忿恨,不甘的罵着。
高翔留下的盔甲、長弓、橫刀,她早就當做自家的東西,高正陽居然用她自己的東西來還她的人情,讓她特別憤怒。
「呵呵……」高正陽笑起來,「舅媽,你們養着我,還不是想讓我替林野去當戰士。」
鐵林部有一隻鐵血軍,專門負責戰鬥、狩獵、治安。
鐵血軍傷亡率很高。每年,部落都會從各家抽取適齡少年,訓練後補充到的鐵血軍中。
按照鐵林部的規矩,一家只能留下一個孩子。其他的孩子,都要服從部落的安排。
林娘子就特意養着高正陽,到時候只要把他交出去,就能保住林野。
以前的高正陽,因為一場大病燒壞了腦子,變得痴痴呆呆的。
現在卻完全不同。高正陽有着前世經驗智慧,一眼就看穿了林娘子的想法。
當面被揭穿計算,林娘子不但不尷尬,反而特別憤怒。
她滿臉通紅,粗聲嚷叫道:「我們養了你好幾年,讓你替林野從軍有什麼不對。這就是你應該做的。你還想造反麼!這個家還輪不到你說話……」
高正陽前世也是嘴利如刀的人,但他可沒興趣和潑婦講道理,更沒興趣和潑婦對罵。
他轉身快步離開,走了沒多遠,到了前面的正房。
正房是用木材做的框架,外面抹着黃泥,屋頂上蓋着厚密的茅草。
外觀粗糙、難看。但和豬棚相比,無疑是真正能住人的房子。
「舅舅,我要和你談談。」高正陽站在低矮的木門前,揚聲說道。
一個中年人從屋子裏慢慢走出來,他身形枯瘦,眼睛細小,兩撇八字小鬍子。身上還穿着一件粗麻長衣,腳下嶄新的麻鞋。
這副打扮,到讓他多了幾分文氣。這人正是林河,高正陽的遠房舅舅。
林河看到高正陽時,也是上下打量,兩隻小眼睛中,儘是審視和疑惑。顯然,高正陽現在的樣子,讓他很不解。
「正陽啊,你恢復神智了?」林河試探着問道。
高正陽正色點頭道:「是啊,昨天晚上的驚雷,把我嚇醒了。」
林河半信半疑,沒有出聲。昨天傍晚時候,是有一道驚雷,那雷光遮天蓋地,氣勢宏大無比。他活了一輩子,也是第一次看到那麼恐怖的雷光。
可是,那麼可怕的雷光把人嚇傻到是不難。要把一個傻子嚇的恢復清醒,卻有些匪夷所思。
高正陽也不管他信不信,直接道:「舅舅,我找你是有事要說。」
沒等高正陽說完,林娘子已經拖着林野跑過來,嚷着道:「小崽子,今天你不給我個交代,這事沒完!」
說着,林娘子放開自己兒子,一個虎撲,向高正陽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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