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久很久以前,有驍勇善戰的勇士組成了聖殿騎士兵團,他們的任務是保衛着不遠萬里而來的朝聖者們,人們管他們叫做聖殿士。
聖殿山擁有不死的魂靈,千百年來,他們的靈魂盤踞在每一條前往朝聖地的路上,履行着他們的職責。
耶路撒冷的老城區流傳着:繁星滿天的夜,聖殿山的聖殿士會乘坐蒼鷹,穿過牆壁來到寂寞的孩子們的床前。
許戈第一次見到聖殿士是在一個滿天繁星的夜,在那個人面前第一百零一次吃到閉門羹之後灰溜溜回到自己的房間。
那時她剛剛來到耶路撒冷不久,爸爸還沒有給她找到學校,她每天的事情就是透過窗戶看着街道發呆。
那是許戈特別寂寞的晚上,梅姨出遠門已經有一個禮拜之久了,沒有人和她說話。
半夜,許戈被某種聲音驚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那個坐在自己床前的少年。
少年和那個人差不多身高,在微弱的燈光中凝望着她,那凝望着她的目光讓許戈忘卻了害怕。
透過少年的肩線是窗戶,窗戶的玻璃上印着一簾繁星,那是許戈見過最閃最亮的星星。
爸爸每次都會交代她「晚上睡覺時要關好門窗。」許戈確信自己每天晚上都按照爸爸的話去做了,這個晚上也不例外。
要想進入她的房間除非是身體穿透牆壁,小小的心靈被這個假設漲得鼓鼓的,歡喜雀躍。
老城區流傳的傳說在那一個瞬間變成許戈最美好的一千零一夜。
「你一定是乘坐着蒼鷹而來的聖殿士。」許戈開口說。
少年沒有回答,依然凝望着她。
出於好奇,許戈伸手觸摸少年的臉,指尖所觸到的是溫暖的,就像是人.體的皮膚一樣。
「好奇怪,為什麼不是冰冰的。」一邊觸摸着,一邊喃喃自語着。
然後——
「那是因為你在晚上看到我,只有在白天我們的身體才是冰冷的。」和身體一樣溫暖的聲音回應着。
「原來是這樣啊。」繼續喃喃自語着,接着,睜大眼睛。
她真的猜對了,眼前的少年真的是聖殿士,可……聖殿士為什麼會穿着球鞋?
「你叫許戈。」
那時,許戈都要哭出來了,沒錯,他真的是聖殿士,不然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可,附近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許戈啊。
當開始對這座耶路撒冷的城市有所了解之後,許戈隱隱約約覺得他們和這裏的人們有些不一樣,即使他們的日常作息和這裏的中產階級沒什麼兩樣。
即使,她的爸爸逢人就說「我們是本分的商人。」
那些不一樣就體現在他們頂着黃膚黑瞳的皮相住進猶太區,還是最高級的猶太區,那可是耶路撒冷最安全的區域<="r">。
關於這個特殊現象爸爸說了,那是因為他的父親,也就是許戈的爺爺曾經幫助過一名猶太人。
這名猶太人知恩圖報把他的一所老房子讓給他們居住,而這所老房子恰好位於耶路撒冷最讓人眼饞的猶太區。
這說法勉強通過,許戈見過幫助他們的猶太人,那是耶路撒冷城裏最有聲望的貴族之一,樂善好施可是出了名的。
撇開這個,不一樣的還有那麼若干幾個:
比如他們總是能順利通過以軍臨時設立的抽查點,即使有好幾次爸爸身上被檢查到攜帶槍支。
比如遇到忽發狀況以軍在市區挨街搜查,那些來到爸爸五金店的人大多都是做做樣子的。
比如,許戈好幾次在齋月期間偷偷把熱狗塞給看起來就像要餓暈的小可憐,有數次她的行為都被看到了,負責維持治安的士兵和穿着傳統服裝的教徒都裝作沒有看到。
要知道,在齋月期間她這樣的行為會面臨着被驅逐的懲罰。
當然,這些許戈都看在眼裏,她並沒有說出來。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她有點明白了,在耶路撒冷,安靜的存在着才是最安全的,她見過在廣場中大聲宣洩的人最後都沒有什麼好下場,到廣場宣洩的人大多都是巴勒斯坦人。
許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不喜歡把所知道那些說出來的原因,爸爸和梅姨都覺得她是不聰明且有點笨的孩子。
即使他們因為顧及到她的自尊心沒有說出來,可他們總是一副為她的不聰明操碎心的樣子。
那個人也應該覺得她是一位傻姑娘吧?他雖然嘴裏沒說眼睛裏可都寫着呢。
不過,許戈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笨,不僅不笨她還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她知道不少的事情。
許戈知道這座叫做耶路撒冷的城市性屬於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共同擁有,但這座城市最有說話權的是以色列人。
而且,以色列人正在逐漸擴大他們的定居地,與之相反的是巴勒斯坦卻在一點點的縮小他們的活動範圍。
一旦以色列大面積擴大他們的定居點,老城區那裏夜晚就會傳來槍聲。
次日,生活在耶路撒冷的人們神情就會高度緊張,街上密集的出現巡邏隊和哨兵,時不時的可以聽到醫院救護車呼嘯而過的刺耳聲響。
每一次衝突過後,報紙最不起眼的角落會出現在衝突中被誤殺的平民數字、還有名單,在這些平民名單中曾經出現過許戈的朋友名字,那也是她在耶路撒冷唯一的朋友。
那個叫做阿希卡的女孩在去年冬天上街時被一片火箭炮碎片擊中頭顱,阿希卡曾經偷偷拿出她姐姐的頭巾,帶着包着頭巾的許戈在滿天繁星的夜晚來到聖殿山。
漫天繁星的夜晚,許戈躲在阿希卡身後,她們一起參加讓她有些害怕又好奇的儀式,兩隻小小的手掌一起貼在那面會流出淚水來的牆上。
那是見證了猶太民族漫長遷徙之路的哭牆<="l">。
哭牆下,她們發誓着,要當彼此唯一的朋友。
阿希卡離開之後,許戈再也沒有交過朋友,即使有人因為她書包里總是放着梅姨偷偷塞給她的麵包而提出和她做朋友,但都被許戈一一嚴厲回絕。
阿希卡的離開讓許戈更加的寂寞了,她把大把大把的時間花在偷偷觀察這座叫做耶路撒冷的城市上。
然後知道了這座城市裏一些大人眼中孩子不應該知道的事情。
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說她笨,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相信她是聰明的,而且是很聰明的那種人。
這個人嘴裏叫着她「小戈」來到她面前,眼睛面對這她的眼睛親口說出「許戈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孩」這樣的話。
那是從聖殿山下來的聖殿士。
很久很久以前,有驍勇善戰的勇士組成了聖殿騎士兵團,他們的任務是保衛着不遠萬里而來的朝聖者們,人們管他們叫做聖殿士。
聖殿山擁有不死的魂靈,千百年來,他們的靈魂盤踞在每一條前往朝聖地的路上,履行着他們的職責。
耶路撒冷的老城區流傳着:繁星滿天的夜,聖殿山的聖殿士會乘坐蒼鷹,穿過牆壁來到寂寞的孩子們的床前。
許戈第一次見到聖殿士是在一個滿天繁星的夜,在那個人面前第一百零一次吃到閉門羹之後灰溜溜回到自己的房間。
那時她剛剛來到耶路撒冷不久,爸爸還沒有給她找到學校,她每天的事情就是透過窗戶看着街道發呆。
那是許戈特別寂寞的晚上,梅姨出遠門已經有一個禮拜之久了,沒有人和她說話。
半夜,許戈被某種聲音驚醒,一睜開眼睛就看到那個坐在自己床前的少年。
少年和那個人差不多身高,在微弱的燈光中凝望着她,那凝望着她的目光讓許戈忘卻了害怕。
透過少年的肩線是窗戶,窗戶的玻璃上印着一簾繁星,那是許戈見過最閃最亮的星星。
爸爸每次都會交代她「晚上睡覺時要關好門窗。」許戈確信自己每天晚上都按照爸爸的話去做了,這個晚上也不例外。
要想進入她的房間除非是身體穿透牆壁,小小的心靈被這個假設漲得鼓鼓的,歡喜雀躍。
老城區流傳的傳說在那一個瞬間變成許戈最美好的一千零一夜。
「你一定是乘坐着蒼鷹而來的聖殿士。」許戈開口說。
少年沒有回答,依然凝望着她。
出於好奇,許戈伸手觸摸少年的臉,指尖所觸到的是溫暖的,就像是人.體的皮膚一樣。
「好奇怪,為什麼不是冰冰的。」一邊觸摸着,一邊喃喃自語着。
然後——
「那是因為你在晚上看到我,只有在白天我們的身體才是冰冷的<="r">。」和身體一樣溫暖的聲音回應着。
「原來是這樣啊。」繼續喃喃自語着,接着,睜大眼睛。
她真的猜對了,眼前的少年真的是聖殿士,可……聖殿士為什麼會穿着球鞋?
「你叫許戈。」
那時,許戈都要哭出來了,沒錯,他真的是聖殿士,不然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可,附近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叫做許戈啊。
「梅姨都叫你小戈。」
這下,許戈相信了,這裏的人都知道新開的那家五金店老闆的女兒叫做許戈,可他們不知道她還有一個叫小戈的小名,這個名字就只有梅姨叫,而梅姨來到耶路撒冷的第二天就出遠門了。
真的有夜晚穿牆而來的聖殿士。
聖殿士問她:我可以和梅姨一樣叫你小戈嗎?
她激動得就只剩下點頭的份了。
許戈住在耶路撒冷的四年裏,她見過聖殿士四次,每次他都是消無聲息的來,來時就安靜的坐在她床邊。
在這四年裏,聖殿士和許戈一樣在不斷長高。
她換了門牙戴了牙套,牙套拿下之後有了整齊的牙齒,而他的臂膀變得結實,一張臉也在逐漸的變成了大人模樣。
許戈最後一次見到聖殿士已經是去年的時間,那一晚,聖殿士離開之前摸了摸她的頭髮,和她說「小戈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孩。」
真神奇,她都沒有和他說自己很聰明可他就是知道,雖然,她偶爾會在他面前賣弄,可她都沒有說自己有多聰明啊。
可在這裏,聰明不是一件好的事情,梅姨說了,早早死去的都是一些聰明人,反而,那些比較笨的通常都活得比較久。
就像是看出她的煩憂一樣,無所不知的聖殿山做出他會好好保護那個秘密的手勢。
於是「小戈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女孩」變成了屬於她和聖殿士之間的秘密。
就像是前面三次一樣,面對這窗外的漫天繁星,許戈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從一到十數着。
「九、十!」
睜開眼睛,房間空空如也,依稀間,許戈看到從他們屋頂飛過的蒼鷹,蒼鷹拍打着強壯有力的翅膀,飛向聖殿山。
太陽升起來了。
從聖殿山狂瀉而下的日光呈現出四十五度斜線落在麵包車的車窗玻璃上,落在了許戈印在車窗玻璃的臉上。
美好又暖和。
被金色清真寺圓形屋頂烘托得金燦燦的日光也一掃剛剛挨爸爸罵時的那種鬱悶。
被爸爸罵還是其次,讓許戈心裏比較鬱悶的是在她挨罵時,那個人的目光依然逗留在窗外,對發生在窄小車廂的事情擺出一副不關我事的態度,就不能裝裝樣子嗎?
雖然,那個人還從來沒有挨罵過,可許戈總想,要是那個人有一天挨罵了她心裏肯定會難過的要死,肯定會使出渾身解數去尋罵那個人的人的麻煩,讓他\她三天三夜不好過<="r">。
麵包車碾過老城區凹凸不平的路段,接下來就是耶路撒冷最漂亮的馬路了。
每年有不計其數的朝聖者會沿着這條馬路前往聖殿山,這裏也是耶路撒冷最安全的道路,不論以色列人還是巴勒斯坦人都會本能的遵守着,不讓這條朝聖之路佈滿血光。
三分之一的路段之後麵包車左拐,行駛在分叉出來的泊油路上,十分鐘車程之後就到學校了。
不需要猜,許戈就知道自己的爸爸下車的第一步驟永遠是走向那個人的左邊車門,第二步驟是打開左邊車門,然後低下頭,看似是一位父親在仔細叮囑自己的孩子上學專心點,好好照顧自己的妹妹的模樣。
她的爸爸啊,永遠把她忘在一邊。
針對這個現象,許戈不是沒有抗議過,但她的抗議爸爸從來沒放在心上。
倒是梅姨說了「許醇以後要接管你爸爸的五金店,而你是要嫁出去的人,聽過那樣的話嗎,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是潑出去的水。」
聽到梅姨的話許戈在心裏的第一時間反應是:我不嫁,我不會嫁。
許戈從來就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離開爸爸,離開梅姨,離開……
離開那個人。
認命般拿起塌塌的書包,打開車門灰溜溜的下來,眼睛都懶得去看重男輕女的爸爸一眼,手往着他的方向,象徵性揮了揮「爸爸再見」
等到那個人從她面前經過,低下頭,跟在那個人背後往着學校方向。
聽到背後麵包車遠去的聲音,許戈開始放慢腳步,目光從那個人的白色球鞋往上移動。
卡其色西褲配白色短袖襯衫,看起來和耶路撒冷很多中產階級家的孩子沒有什麼兩樣,可許戈總覺得穿在那個人腳上的球鞋比別的男孩帥氣,卡其色西服褲管總是比別的孩子筆直。
而只有穿在他身上的白色襯衫才能在太陽底下雪亮雪亮的,讓人在注目時眯起眼睛。
漸漸的,許戈腳步越來越慢,而他的腳步依然保持着從下車時的那種頻率,她和他之間的距離被拉得越來越遠了。
筆直的小路盡頭出現了分岔口,往左是她的學校,而他的學校往右,眼看他的腳步即將踩在那個分岔點上了。
就像是每天早上醒來洗臉刷牙的習慣一樣。
眼睛緊緊盯着他的背影,念動一千零一夜裏的咒語。
《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盜》的「芝麻,開門吧」到了許戈這裏變成:許醇,回頭吧。
讓從聖殿山傾瀉下來的金黃色日光落在自己臉盤上,默念着:
「許醇,回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