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劍 第二章 沒人能夠看懂的楚篆

    楚廟內，除了一間方方正正的大殿，兩側還各有一間緊貼的小柴房，至於其他的擺設物，也就剩下那張供奉桌了。

    桌上除了一口香爐，就只有一尊盤膝而坐的尺來高小石人，面目完全沒有雕琢，實在是敷衍得很。

    但小石人身上卻是刻滿了怪異的小篆文字，哪怕是整個大業，想要找出能夠看懂這種小篆的人，也比登天還難。

    但楚高陽則是例外，他姓楚，自然是能夠看懂這樣的楚篆。

    「三千大道，八百神通，我也只是僥倖得了其中之二啊，足夠了。」

    小石人身上的每一個字符楚高陽都無比熟悉，畢竟閒來無事的時候，他總是喜歡拿根小木棍在地上臨摹。

    十多年的沉澱，早已入木三分。

    仔細看完石人身上的每一個楚篆後，楚高陽似有所感，他平心靜氣地盤膝入定。

    嗡...

    若有若無的虛影頃刻間映襯在楚高陽的身後，隱約間似乎能聽到一股道韻在誦詠。

    這一坐就到了傍晚，隨着院外傳來走動聲，楚高陽從入定中轉醒，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

    「想不到沒人能夠看懂的楚篆倒是讓我佔得了一份先機，開胎之事恐怕也就在半個月間了吧。」

    「楚哥兒，在不在？」

    楚廟外，徐娘半老的婦人提着一盞燈籠，手裏拿着食盒，臉上的淚痕卻是分外的顯眼。

    「林嬸子，你怎麼了。」

    「楚哥兒，我，嗚...」

    林嬸子的丈夫走的早，她好不容易才將兒子拉扯大，可前天因為去隔壁村幫忙，回來之後整個人都垮了。

    「柱子現在飯也不吃，話也不會說，頂着一對死魚眼，硬邦邦地躺在床上，就剩一口氣吊着，村里人都在說不好的話，楚哥兒...」

    「柱子他敦厚老實，絕對不會把隔壁村的晦氣帶回來的，楚哥兒我可以保證，只是村長那邊我我...」

    明白了對方意圖的楚高陽露出無奈之色，這是要自己當說客，好讓村民不再對這件事說三道四。

    這孤兒寡母的遭此大劫就已經夠可憐了，還要面對鄰里鄰外的流言蜚語，確實沒法讓人無動於衷。

    震懾鬼怪庇護村子本就是楚廟存在的意義，楚高陽身為名義上的廟祝，自然是責無旁貸。

    可這都過去多少年了，村子裏哪裏會有事需要找上楚廟，早就名存實亡了。

    林嬸子估計也是慌了，急病亂投醫，姑且試上一試。

    若是以前，楚高陽只能委婉拒絕，可如今，隨着他開了眼界，得了傳承，生出別樣的心思倒也無可厚非。

    「林嬸子你別着急，柱子哥還有氣息，說明還沒到最嚴重的地步，這樣吧，村長那裏我會去說，你呢，給我準備一些公雞血、黃紙和刀筆...」

    得知事情來龍去脈的楚高陽對着林嬸子認真交代了一番，隨後接過對方手中的食盒。

    「楚哥兒，謝謝你了，你要的東西我馬上就去拿來。」

    抓住救命稻草的林嬸子哪裏還敢拖拉，感激一番後匆匆離去。

    「哎，看來從今往後是不會平靜咯。」

    楚高陽坐在石階上，將食盒放在雙膝，慢條斯理地享用起來。

    「林嬸子烤的地瓜就是好吃啊，火候恰到好處，那風乾的臘肉也是一絕，蘸上老酒糟簡直就是人間美味...」

    嗚呼...

    漸漸的，院子內颳起了一陣不尋常的陰風，下一刻，那棵老槐樹搖晃不止，似有重重鬼影降臨。

    「哼！楚廟豈是你能嘲諷的，留着你在這裏紮根，不過是圖個樂子罷了。」

    楚高陽一臉輕蔑地盯着老槐樹，算起來，自己跟對方已經打了十多年的交道。

    尷尬的是，誰也奈何不得誰。

    嗷...

    沙沙沙...

    就在這時，老槐樹上不斷抖落下干扁的噁心洋辣子，漸漸的，它們在地上匯聚成了一灘漆黑的血漬。

    「簡直臭得令人髮指。」

    楚高陽怒目而視，無奈地回到廟內。

    沒過多久，林嬸子拿來了楚高陽需要的東西。

    「楚哥兒，還需要我準備什麼，你只管說出。」滿臉不安的林嬸子默默看着楚高陽。

    「暫時不用了，林嬸子你且稍等。」

    楚高陽搖搖頭，他將東西莊重地擺放到供奉桌上，隨後點了三炷香。

    「楚哥兒，我，我可以上香嗎？」

    身後的林嬸子見狀，忍不住小聲詢問。

    「自無不可，不過林嬸子您還是明早再來上香吧。」

    「好，楚哥兒，我聽你的。」

    楚高陽沒有回頭，言盡於此，林嬸子也就不做掙扎了。

    「沒有精怪的血髓、小妖的不老皮以及我的風骨，終究是難觸及符道啊...」

    自言自語的楚高陽手上可絲毫不慢，他的眼中透着一股銳意，周身自行地在運轉吐納之法，不一會兒，一個蒼勁有力的血紅小篆就躍然於黃紙上。

    「成了。」

    楚高陽端詳着那個楚篆，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個楚篆意為「滾」，可惜世上出不了看懂它的人，哈哈。」

    「想來這個字足夠讓跟着柱子哥回村的鬼魅知難而退了。」

    楚高陽信心十足，別人或許不明就裏，可他卻能感受到這張黃紙中蘊含的那道克制邪祟的偉力。

    「林嬸子，今晚把這張黃符貼在正門上，其他什麼都不要想，儘管睡覺，也不要去看柱子哥，明天天亮一切就都太平了，能做到麼。」

    「好的，楚哥兒，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了。」說着，林嬸子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無需如此，林嬸子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這些年倒是我承了你們的恩了。」楚高陽趕忙勸說道。

    「楚哥兒，那我先回家去了。」

    朝着楚廟深深一拜，林嬸子三步一回頭，過了幾息才走出了院子。

    楚高陽回到供奉桌前，在另一張黃紙上寫下了一個楚篆，隨後他帶着一抹壞笑走到老槐樹前。

    「瞧你這熊樣，也是個好多管閒事的主，小爺送你一份大禮。」說完，楚高陽將手中的黃符貼在了樹幹上。

    嗚呼...

    這時，一股詭異的灰霧自老槐樹身上騰起，隨後化作張牙舞爪的鬼魅，下一刻便逐漸褪去。

    「這個楚篆乃是一個定字，不要客氣，小爺免費贈送，哈哈。」

    楚高陽面露戲虐之色，瀟灑地轉身走回了楚廟。

    剩下的那些黃紙楚高陽沒在使用，將那些物件收拾好之後，便開始盤膝修煉。

    一夜無事，甚至就林嬸子的家裏也是風平浪靜，這倒讓周圍的幾戶村民感到詫異。

    不過大半夜的，也沒人有閒功夫出門一探究竟。

    「娘，我餓了，我好像做了一個恐怖的夢...」

    大清早的，柱子就把林嬸子給叫醒了。

    「我的柱子啊，你可總算是回來了。」

    嘎吱。

    同一時間，楚高陽伸着懶腰走出楚廟，一看到貼在老槐樹上的黃符出現了異樣，他忍不住笑了。

    「只能堅持一晚啊，看來小爺的道行還差得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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