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翠微宮裏一片沉寂,正殿的靈堂掛滿了白布,風一吹,就簌簌作響。
五皇子跪在棺槨前,抬眼看去,靈堂里那些被鄭貴妃和劉淑妃派來幫着守靈的宮人,皆是昏昏欲睡的模樣,一個個閉着眼睛,身子一歪一歪的,腦袋不住的往下點。
就在這時候,一個石子從外面扔進來,落在五皇子跪着的蒲團上。
石子外面包着一張紙條。
五皇子見狀,打開紙條一看,卻見上面寫着「請出門一敘,西園」的字樣。
西園就是翠微宮裏的一個小園子,位置很偏僻,缺少人打掃整理,沒多少正經花木,反而長滿了雜草。
最重要的是,人跡罕至。
五皇子將石頭和紙條捏在手心,看了一眼困得不行宮人們,悄悄起身走了出去。
翠微宮現在跟冷宮差不多了,根本沒什麼人,五皇子也不用擔心被別人看見,他一路疾行,抵達了西園。
西園裏,清寧長公主正等着他。
五皇子看到清寧長公主,走上前去,拱手行禮:
「侄兒見過姑姑。」
「好孩子,快起來,不必多禮。」清寧長公主趕緊親自扶起他,說道,「難為你這麼有孝心,親自為你母妃守靈,這麼長時間,餓了吧,我讓廚房熬了湯,你喝一碗暖暖身子。」
如今天氣轉涼了,晝夜溫差大,夜間的風攜裹着一絲絲涼意,像是要吹進人的肌理,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五皇子看着向嬤嬤遞過來的湯,拒絕了:
「多謝姑姑好意,只是這雞湯乃是葷腥,我母妃還未下葬,屍骨未寒,我已經決定茹素,給她祈福。」
在阮嬪被毒殺一事查清楚之前,五皇子絕對不會吃任何來自清寧長公主的東西。
而為阮嬪祈福茹素,是個很好的藉口。
清寧長公主也沒有勉強,只讓向嬤嬤將雞湯收回去,說道:
「罷了,你孝心可嘉,我也不能攔着,這湯不想喝便不喝吧,只是姑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不知是何事?」五皇子問道。
清寧長公主嘆了口氣,開口道:
「你一直在翠微宮守靈,沒有關注外面的情況吧?鄭貴妃和劉淑妃查你母妃中毒的案子,已經有眉目了。」
「她們把目光放在了每日給你母妃送飯的御膳房身上,從御膳房調查,抓了一個小太監,經過嚴刑拷打,那小太監已經承認是他給你母妃下了毒。」
五皇子聽了這話,眼神微動,說道:
「那小太監為何會對我母妃下毒?」
「本宮也不知道,因為那個小太監,經不住受刑,咬舌自盡了。」清寧長公主說道,「齊兒,姑姑是想來告訴你,你母妃中毒一事,恐怕要結案了,兇手就是那個小太監,與皇后沒有關係。」
「多謝姑姑告訴我這些。」五皇子蕭齊開口道。
「可是齊兒,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清寧長公主問道,「那小太監無緣無故,為何要毒殺你母妃?據我所知,你母妃常年在翠微宮臥病不出,也沒得罪什麼人,怎麼會招惹這等心狠手辣的賊子?」
「那依姑姑的意思是?」
「本宮懷疑,這是屈打成招。」清寧長公主說道,「皇后為了替沈憶舒脫罪,隨便找了個小太監頂罪,那太監受不住刑罰,索性認了罪。」
五皇子低着頭,看起來像是在認真聽清寧戰公主說話。
良久之後,他抬起頭,開口道:
「侄兒覺得姑姑說的有道理,可是姑姑,我不明白,為什麼那仁嘉郡主要毒殺我母妃,這跟皇后有什麼關係?」
清寧長公主伸出手,撫摸着蕭齊的頭,一片憐愛之色。
看起來,就是個心疼侄子的姑姑:
「為了皇位,為了權勢呀!」
「齊兒,你仔細想想看,皇后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孩子,聽說是早年打仗傷了身子,已經無法生育,她看着滿宮這麼多皇子公主,又豈會不羨慕?」
「雖說,不管以後哪個皇子登基,她都是母后皇太后,但是只要皇子生母還在,那新帝就不可避免的偏向自己的生母和外族。」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到那個時候,皇后以及定國公府手中的權柄就會被削弱,你讓她怎麼甘心?」
「所以,她毒殺你的母妃,讓你沒有母妃庇護,而陛下一定會順勢讓皇后來撫養你,到時候她名下就有你這個兒子,她把你扶持上皇位,讓你對她感恩戴德,如此她就能為定國公府,爭取更多的利益。」
「你仔細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五皇子聽了這些話,面無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良久之後他再度開口問道:
「姑姑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侄兒想知道,姑姑星夜前來見我,告訴我這些事,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讓你不要被騙了。」清寧長公主說道,「咱們都是姓蕭的,總不能讓外人佔了便宜吧?皇后毒殺你母妃,卻又對你施恩,這是想讓你人賊做母,你豈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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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搖搖頭,說道:
「我母妃這些年,雖然沒能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但不管怎麼說,她都是我的生身母親,沒有她就沒有我。」
「誰殺了我母妃,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這就對了,蕭家的男兒就該如此有血性。」清寧長公主笑道,「姑姑今日來找你,一則是為了告訴你,估計毒殺你母妃這件事,要在那個御膳房小太監身上終結,不會再繼續查下去了;二則也是為了讓你知道,就算你沒了母妃,在宮裏也不是孤身一人,還可以來找姑姑,姑姑會幫你的。」
五皇子恭恭敬敬給清寧長公主行了個禮:
「侄兒多謝姑姑。」
他出來的時間夠久了,眼瞅着清寧長公主沒有別的話要說,他便道了謝,轉身告辭。
臨走之前,清寧長公主又道: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可以來找姑姑,齊兒,你記住了。」
五皇子蕭齊笑了笑,他的神色在夜色中看不太真切,只有一抹月光灑在他的半邊臉上,看起來是在笑。
清寧長公主目送五皇子遠去,隨後撫了撫自己的心臟:
「向嬤嬤,你說他會相信嗎?本宮怎麼覺得,這心裏如此不安呢?」
「公主別想太多了,五皇子才十三歲,平素在宮裏名聲不顯,上書房的課業也是平庸,他不會想到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向嬤嬤說道,「更何況,那個小太監已經死了,他不會供出咱們,咱們可以盡情潑髒水,說是皇后先屈打成招,再殺人滅口。」
清寧長公主點點頭,低喃道:
「也對,五皇子年紀輕輕,若是真的察覺了什麼,不可能在本宮面前如此沉得住氣。」
「接下來,只要他向本宮投誠,本宮便定下他與婉兒的婚事,讓本宮的母族全力以赴,扶持他當上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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