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泛起淡白色的時候,林代真就靜靜地坐在窗前,看着遠處天邊漸漸升起來的一道亮光,亮光開始漫向天空,一會兒整個天空就在林代真眼裏變得晶瑩剔透。
這是一個美麗的季節,遠處的青山連成一線,嵯峨黛綠,疊翠層巒。蓊鬱蔭翳的樹木,湛藍遼闊的天空,與縹緲的幾縷雲潑墨而成一幅濃雅的山水畫。
這一年,江南草長鷹飛,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眼前是一間很舊的房子,房子裏空空蕩蕩,他之前躺着的地方放着一張繡着奇怪花紋的毛毯,毛毯上放着一個枕頭和兩本不知上面印着哪國文字的書籍,毛毯旁邊有一張精雕細琢的木桌,上面放着一個古式的茶壺和五個小巧玲瓏的茶杯。
林代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眼前這個地方。
再回想了一會,他也想不到什麼,只迷迷糊糊記得昨天晚上自己醒來的時候還看見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站在自己床邊,她們看自己醒來仿佛很高興,只是現在不知道她們哪裏去了。
挨到中午,林代真終於聽到外面有開鎖推門的聲音。
木門被推開,一個只會在古裝電視劇里出現的古代麗人從外面走了進來,只見她相貌秀麗,梳着兩條長長的辮子,身材苗條,穿着不知是哪個朝代的服飾,她步履輕盈,每多走一步路都無不透露出她那溫柔端莊的氣質。
古代麗人見林代真坐在窗前怔怔地看着自己,臉現喜色,她把手裏一個怪模怪樣的籃子放在地上,然後快步地走過來摸了摸林代真的額頭。
感覺沒什麼異常之後,古代麗人把林代真從椅子上攙扶起來,安置到一邊的床上用枕頭墊着斜躺,她烏哩嘛啦說了一通話,林代真一句沒聽懂。
把他安置好,古代婦人轉身去提剛才放在地上的那個籃子,只見籃子裏放着一碗湯藥和一碗米粥,她先把籃子放在木桌上,然後從籃子裏取出那碗湯藥。
林代真不敢違抗,捏着鼻子把比黃蓮還要苦的湯藥一口氣喝下。
古代麗人見林代真一口氣喝完了藥,很是歡喜,她把藥碗放回籃子裏去,取出那碗米粥坐在床沿餵林代真喝粥。林代真仿若大病初癒,也不管口裏的苦味,接過粥碗三五下就喝下了。
古代麗人非常高興,站起來把林代真後面的枕頭放下,扶着他躺下。
看眼前的古代麗人仿佛要離開,林代真終於忍不住坐起身來道:「請問這是哪裏?」
古代麗人轉身看着林代真說出句生硬地漢語道:「你是......宋人?」
林代真道:「我是問你這是哪裏,還有你是誰啊?」
古代麗人道:「看你的模樣,你一定是宋人。」
林代真聽不懂眼前女人在說什麼,他從沒聽過這麼彆扭的普通話,古代麗人走回來道:「現在中原歸屬金國,你雖屬中原宋人,但你放心,奴家是不會歧視宋人的。」
古代麗人看林代真眼神迷茫,但她卻以眼前男人能活過來而高興,在此之前她還以為眼前男人會隨時死去,此時她表情愉悅地道:「現在白天外面人多,奴家晚上再來接你回家。」
說完她歡天喜地提着籃子離開了。
林代真不知那女人在搞什麼,說得話沒一句是自己聽得懂的,本來上午他想出去走走看看外面情況的,但出去的門卻被那個女人反鎖了。
想到這個,林代真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大門後面一拉,外面竟又被那女人反鎖。
熬到天黑,林代真再次聽到外面有開鎖推門的聲音,他趕緊從椅子上站起來。
木門被推開,只見白天出現的那個女人舉着個火把領着兩個孩子從外面走進來,見林代真比中午之時的臉色還要好些,她高興地道:「我們回家吧。」
她的話剛說完,領來的兩個孩子就進去抱林代真用過的毛毯和枕頭,林代真不知何去何從,只能跟着她們三人走。
走出那間舊房子,那女人領來的那兩個孩子分別抱着自己用過的毛毯以及枕頭走在前面,那女人對林代真說道:「你來了這裏這麼久,估計還不知道我叫什麼吧?我的第一任丈夫叫烏林答安,這裏的人都叫我烏林答氏,你叫什麼名字?」
林代真道:「我叫林代真。」
那女人道:「你要原諒奴家之前把你鎖着,村裏的人與宋人有隔閡,我怕你被村裏的人發現受欺負。」
林代真並非不識好歹之人,他已隱約猜到眼前女人之前把自己鎖在那間舊房子裏是為了不讓村裏的人發現自己,如果被村裏的人發現,可能後果很嚴重。只是他不明白自己又沒做什麼壞事,為什麼要這麼躲躲藏藏的?
翻過一座山坳,繞到一條田間小道上,林代真遠遠看見幾個穿着古裝的人迎面走來,烏林答氏道:「等會有人問你什麼,你不要說話,你也不要緊張,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就行。」
林代真點了點頭。
等前面那幾個人走近,那幾個人跟烏林答氏烏哩嘛啦說了一通話,當中還看了林代真幾眼。林代真不知怎麼回事,只能烏林答氏怎麼說自己怎麼做。
過了一會,那幾個人與烏林答氏告別離開。
等那幾個人走遠,烏林答氏道:「金人與宋人在邊界上時有戰事,你屬於宋人之事,千萬不可對外人提起,對奴家兩個孩子都不可以說,你記住了嗎?」
到了這會,林代真終於回想起之前的事,那是來自於二十一世紀的一場意外,他隱隱約約記得當時載着自己老闆以及老闆的女秘書從外地參加一個展會回來,在經過一個Y型路口的時候,迎面有一輛卡車呼嘯而來。為了躲避那輛卡車,他急拐彎之時卻撞上後面飛來的另一輛車......。
眼前竟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時代,他已一邁千年來到眼前這個金戈鐵馬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