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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裴承州傻了。
他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開口:「你說什麼?」
裴承允沒理他,叫他自己消化。
屋裏又沒了聲音,裴承州緩了好一陣,有些諾諾地坐下,眼神不由自主瞟向裴歡顏,欲言又止半晌,憋出一句話:「查清楚了嗎,小妹同我們生活在一起十三年,怎麼可能抱錯呢侯府一堆丫鬟嬤嬤又不是吃乾飯的,怎麼可能叫人將自己家的姑娘換掉都沒發現?」
聞言,裴承允總算正眼看了他一瞬。
別看有些人面上傻愣愣的,卻意外的會抓重點呢。
他看了眼裴歡顏更僵硬的身子,回道:「查清楚了,等你見到甄羨就明白了。」
裴承州沒懂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知道眼下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便按下沒提。
他點了點頭:「那也挺好,以後咱們就有兩個妹妹了,挺好的,挺好,等甄羨妹妹回來,我帶她玩。」
趙瑾道:「甄羨我會接回來,顏兒」她轉頭看向裴歡顏,輕聲開口,「你與甄羨本就陰差陽錯,她代你受了十三年的苦,也該各歸各位了。」
不追究裴歡顏曾做下的這些事已經是極限,再養着她是萬萬不能的。
說她冷心冷情也好,仁至義盡也罷,就這樣結束吧。
裴歡顏身子晃了一下,抬頭隔着淚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母親要趕我走嗎」
她不是個會演戲的人,心理素質更不過關,先前隱瞞這樁真假千金的事只怕都用盡了她全身的演技,所以眼下被趙瑾戳破真相,她就慌了神,只那藏不住事的眼神就將她暴露無遺,她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知所措的僵在那裏。
而聽到趙瑾說要送她走,她終於忍不住了,也極為不可置信。
在她的認知里,被寵了十三年,即便不是親生,可感情做不了假,可趙瑾在得知真相後卻面無表情說着要送她離開的話,甚至連猶豫都不曾,她實在接受不能。
見她這番淚眼朦朧的模樣,裴承州有些不忍心,不由道:「母親,即便小妹非您親生,可到底十多年的感情,要不就留下小妹吧咱們府里又不是養不起。」
聞言,裴歡顏連忙看着他,哭的更厲害了:「二哥你幫母親求求情呀,我知錯了,我以後一定與甄羨好好相處,我不會同她爭搶什麼,只要留在母親身邊我就知足了」
裴承州面有不忍,正欲再同趙瑾求情,裴承允此時卻道:「你小妹還在農家吃苦呢,吃不飽穿不暖,每日還要給全家洗衣做飯忍飢挨餓受打罵,過的不比乞丐好多少。」
裴承州又愣了:「怎麼會怎麼會過的這樣」
「這樣慘?」裴承允接話,「因為甄家夫妻知道她不是親生,所以動輒打罵,就在我們將他們的女兒如珠如寶、錦衣玉食養大的時候。」
他話落,裴歡顏本因為痛哭而有些紅潤的臉頰瞬間又變成慘白。
裴承州也徹底失語。
他心裏對這個素未謀面的妹妹心疼是真的,可不捨得甚至心疼裴歡顏也是真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哪個都不想委屈。
他覺得或許也能做到兩全其美?
「可小妹不,歡顏也並不知情,被抱錯也並非她刻意,等妹妹回來我們自會好好補償,歡顏一個柔弱可欺姑娘家,一個人要怎麼生活」
「你是傻子嗎?」裴承允淡淡看着他。
裴承州沒聽懂。
「你口中柔弱可欺的姑娘家,為了保住自己侯府千金的地位和身份,刻意將甄羨的存在隱瞞,還因此願受白瑤青脅迫,為她夫妻二人回侯府出錢出力,更哄騙算計母親——以她的命為代價。」裴承允淡淡提醒。
裴承州不是蠢人,裴承允隻言片語的概括,聯繫先前裴歡顏幾次三番勸趙瑾去護國寺的行為,答案顯然很明了了。
看到裴承州深深皺起的眉頭,裴歡顏慌忙解釋:「不是的,二哥我不是要算計母親,母親不會有危險,白瑤青說只是叫母親與大哥冰釋前嫌,不會傷害母親的,我不會不在意母親——」
「她說不會傷害母親,你便能信?」
裴承允看着她:「母親幾次三番棒打鴛鴦不叫她進門,大哥更被廢了世子之位,且她被富商逼迫做妾,焉知不是將這筆賬算在了母親身上她心裏對母親有多少好感,有多恨母親,你當真看不明白?」
裴歡顏囁喏:「我」
「你不知道她是什麼人麼,她說不會傷害母親,你便敢信她?驚馬的意外,你覺得人力可控制?還是你覺得,僅憑一個裴承志,能有那個孝心和武力在發狂的馬前救下母親?」
三句反問,叫裴歡顏吞吞吐吐,一時失言。
裴承志丟了世子之位尚可以說是他自己作的,可那富商之事,卻再沒人比她更清楚。
白瑤青怎麼可能對趙瑾沒有怨懟?
再說驚馬,白瑤青一個連馬都沒騎過幾次的人,又能了解幾分,她真的知道驚馬的不可控性嗎?或者再想深一點,她若知道,還依舊這樣做,那趙瑾落個非死即殘的下場意外嗎?
屆時推出一個裴歡顏,她便可清清白白脫身。
假千金因為害怕身份暴露,想要害死養母,動機也很充足。
裴歡顏臉色愈發蒼白,見連裴承州也沉默了,她心下恐慌懼意瞬時達到頂峰。
她連忙緊緊拉住趙瑾的手,同時膝蓋一軟,「撲通」跪在趙瑾腳邊,眼淚流了滿臉,聲音更加哽咽:「母親求你不要趕顏兒走顏兒真的知錯了,以後母親說什麼顏兒做什麼,絕不敢再有小動作,我會好好讀書,好好學着為人處世,也會讓着甄羨妹妹,絕不與她爭搶任何東西求母親、母親不要送我走,顏兒不想離開不想離開母親和哥哥,顏兒以後什麼都聽母親的,求求母親了」
她哭得極慘,顯然是真的害怕了,緊緊拉着趙瑾的手不肯放,眼淚爭先恐後從眼裏大顆大顆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