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小心眼的李治
隨着李治、武皇后的表態,所謂的割據自立的流言,自是無人敢再提。
蕭妙宸也在這一次展露了陳家當家主母的鎮宅能力,不但能夠相夫教子,在外還能維護自家郎君的名望。
賢惠之名,亦在商洛之地盛傳。
紫微宮貞觀殿。
李治看着手上陳青兕關於高句麗最新情況的奏疏,看着向來穩重的陳青兕都很樂觀的表示,高句麗已經無力回天,只待淵男生與淵男建、淵男產分出勝負,東北可定。
既然東北可定,那陳青兕也沒有必要留在百濟了吧?
李治看着手中的奏疏,腦中浮現如此念頭。
李治向來不是大度的皇帝,相反很愛斤斤計較。
自從陳青兕對於趁勢進攻高句麗抱以反對態度以後,李治就將他從進攻高句麗的序列中拿掉了。
李治不是不知道陳青兕的決策是對的,相反他很慶幸自己沒有被眼前的虛假的利益所動,選擇相信陳青兕的判斷,但這並不妨礙他給陳青兕穿小鞋。
既然陳青兕拒絕自己給他當三軍統帥的誘惑,讓他的封禪缺了一點遺憾,那覆滅高句麗的戰役也就別參加了。
現在東北的事情差不多了,最後的戰役也輪不到他,不如提前將他調回廟堂。
也好試一試,陳青兕的態度。
李治自然不信陳青兕有割據之心的,陳青兕的所有動向都在他掌握之中,所有政治意圖都會上疏稟報。就陳青兕那寫報告的功底,李治即便身在萬里之外的京畿,也對百濟的情況了如指掌。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他安插在陳青兕身旁的人,送回來的消息都不及陳青兕寫的詳細。
這讓李治有種啼笑皆非,多此一舉的感覺。
不過陳青兕的能力太強,用得好會諸葛、王猛,用不好,那就不好說了。
李治這個皇帝,帝王心思極重,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這一點遠無法跟他的父親相提並論。
要將陳青兕這樣級別的邊帥調回京畿,需要一個合理的理由。
李治暗自琢磨,想着自己的最近念叨的大事,心中有了定計。
「陛下!」
內侍突然怯生生的走進殿內。
李治頭也不抬,只是說了一個:「說」。
「外邊韓國夫人求見!」
李治臉色微沉道:「不見!」
韓國夫人還是有用的,只是此番她行事過於愚蠢,得給她一個教訓。
儘管此次給他表現了一出君臣相知的戲碼,並沒有造成惡劣影響,可下次卻不一定了。
接下來的月余時間,京畿一片太平,天下也無大事。
這種和平,也促成了封禪的推行。
自從麒麟現身介山和含元殿之後,李治已經為封禪作鋪墊了。
一直沒有動靜是在等,春季是最容易看出災禍的季節。
萬一這邊剛說天下太平,適宜封禪,另一處地方就起了災禍,那不是啪啪打臉?
隨着風調雨順,天下各處無天災匯報,正應證了麒麟現世,天下安泰的說法。
於是乎,在麟德元年,六月三日,這一天,禮部尚書盧承慶首先提議封禪。
李治假惺惺的考慮,甚至說出「朕德薄」的字眼。
但隨着武皇后的極力表現,還有文武百官人精的配合,李治「很勉強」的同意了官員的封禪請求。
隨即便是萬眾期待的封禪使的任命。
這封禪使可是至關重要的存在,能夠當任封禪使,那是天大的殊榮。
李治很快給出了封禪使的任命:封禪使李績,這個毋庸置疑,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
作為唐朝廟堂上為數不多的開國元勛,李績不論資歷軍功還是文治政治上的功勞都是一枝獨秀,無人可比的,封禪副使李元禮、許敬宗、陳青兕
這副使的名額一出,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李元禮、許敬宗自不用說。
李元禮司徒、潞州刺史,鄭王,高祖皇帝十子,乃是地位最高的宗親,而許敬宗亦是兩朝老臣,位居宰相,把持議政廳多年,無人可比。
但陳青兕才入廟堂多久?
儘管他的功績,確實遠勝他人,不管是文治之功,還是武勛都出類拔萃,常人無法比及。
但他的年紀資歷是遠遠不夠資格的。
何況人家坐鎮百濟,定倭國,鎮新羅,撫百濟,高句麗讓他逼得分裂,覆滅在即
這乾的多出色,特地將他召回來當任封禪使,不是亂用人才?
質疑反對聲不絕,畢竟個別有希望成為封禪使的人,無法撼動李績、李元禮、許敬宗,唯有從陳青兕身上入手了。
但李治對於廟堂的掌控力是無人撼動的,他定下的人選,反對無用。
有人拿陳青兕離開百濟,會導致東北掌控力減弱一事來說,李治連後備人選都定下了劉仁軌。
李治如此解決,也衍生了不好的結果,有人懷疑是不是受到了謠言的影響。
但這一切都無法改變,陳青兕調回京畿的事情。
消息傳到百濟,百濟諸將皆為陳青兕鳴不平。
陳青兕在海東半島翻雲覆雨,讓周邊諸國聞風喪膽,眼看高句麗陷入內亂,正是可乘之機,將他調離,豈不等於剝奪他的功績?
他用謀定計,眼瞧着大功告成,卻讓他人摘最後的桃子,只是想想就為陳青兕覺得委屈。
尤其是與陳青兕友善的黑齒常之、沙陀相如、趙持滿、程務挺幾人。
黑齒常之、沙陀相如兩人本是百濟降將,陳青兕卻沒將他們當作外人,予以重用,還給了他們一定的自主權。
現在百濟的民生,在陳青兕、劉仁軌的努力下,已經有所好轉,尤其是海上商路的開通,經濟物資遠勝之前,對於陳青兕更是信服。
兩人是真心服氣陳青兕對於百濟的統治。
趙持滿不用說了,一手提拔的鐵杆。
程務挺也因陳青兕的關係,提前得到了歷練的機會。
在陳青兕這裏,他跟着陳青兕、黑齒常之學了不少在他父親那裏學不到的東西,也認可他這個統帥。
一行人聞訊之後,紛紛趕到大都督府。
黑齒常之說道:「大都督,不如我等一起上疏,勸陛下收回成命?」
這話也只有黑齒常之敢說了,畢竟他對於華夏的官場了解的不多。
陳青兕揮了揮手道:「休要胡言,能夠回京當任封禪使,也是天大的恩賜。離京多年,本督對於家中妻兒,甚是思念。此番回去,正合我心意。你們就不要瞎摻合。我走之後,由劉都督接替我的職位,你們要好好依從他的安排。」
劉仁軌神色複雜。
他早知不出意外,自己會取代陳青兕,卻不想如此之早。
他是有雄心抱負之人,心情也是五味雜陳。
陳青兕安撫好了諸將,留下了劉仁軌。
對於劉仁軌,陳青兕沒有特別的安排。
兩人一併治理百濟,作為他的副手,沒有比他更了解百濟的情況。
以他之才,接手已經上了正軌的百濟,那是手到擒來的。
故而陳青兕留下劉仁軌並沒有說行政上的事務,而是聊人情。
「軍中武將,多是性情中人。會有一部分人會覺得接受了你,等於背叛了我。這種情緒不可取,但無法拒絕。正則兄,多多擔待。」
劉仁軌主要負責行政,軍中的事情也就在南下進攻倭國的時候,有所表現,不足以讓黑齒常之這樣的大將信服的。
「大都督放心,伱我相識一場,當知愚兄非氣量狹小之輩,容得下他們。」
陳青兕也不再多說,對於劉仁軌的能力,他從不懷疑。
陳青兕走向大都督府內院,周奎氣呼呼的迎了上來。
要說對此任命火氣最大的人,就是周奎了。
黑齒常之、沙陀相如、趙持滿、程務挺這些人是將陳青兕當作上司,覺得上司受了委屈,要給他鳴不平。
而周奎卻是將陳青兕當作主人對待的。
這主人受到了委屈,那就不是鳴不平了,而是造反。
「那昏君太不是東西了,郎主為了他離開了主母少主,盡心盡力,他卻因為隻言片語,懷疑郎主的忠心,將郎主召回京師,將郎主的功績拱手讓人,實在可惡。若非主母、少主在京,還不如隨了他的意願。」
周奎在江南是受過朝廷苦的,對於朝廷也沒有好感。
陳青兕知周奎忠心,但對於他這話,卻肅然回應,說道:「周哥,此話以後,莫要再提,想都不能想」
周奎見陳青兕如此表情,立刻醒悟,不敢再言。
陳青兕作為一個後世人,自然不存在這個時代的愚忠一說。
只是他有自知之明,什麼身份幹什麼事,什麼環境說什麼話。
如果在秦末,在漢末,在隋末,陳青兕未必就沒有跟項羽劉邦,跟曹操、劉備,跟李世民爭一爭,誰主沉浮。
可現在這環境,這情況,想要造反,那不叫有野心,而是找死。
李治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皇帝,陳青兕並不覺得面對手握兩個王四個二四個a的李治,就自己手上的對三對四能夠力挽狂瀾。
在大勢面前,強弱韓信都得乖乖低頭,何況是他?
很多人說如果韓信有反心,有可能三分天下,這是胡扯。
劉邦單槍匹馬就能繳了韓信的帥印,收繳他的兵權。韓信在齊國坐地起價,劉邦憋屈認慫,任命韓信為齊王,卻不知劉邦一邊任命韓信為齊王,一邊只是一個命令,韓信麾下半數兵馬直接不聽韓信調令在灌嬰的帶領下南下
沒有韓信,劉邦未必能贏項羽,但韓信壓根就沒資格跟劉邦在同一張桌子上打擂。
當然李治不是劉邦,但他陳青兕也不是已經是齊王的韓信。
至少在李治這裏,就現在的陳青兕,半點造反的念頭都沒有。
他惜命,不想死。
何況他並不覺得李治在此刻將他召回中原是對他的不信任,而是因為小心眼。
「這麼東西吧,我們回家。正好你與小奕也多年未見了,可以去長安與他相見。」
周奎的兒子周奕很是爭氣,成功獲得了國子監太學生在州府里的名額。
現在已經是國子監的生員了。
這提起自己的兒子,周奎眼睛一亮,頷首稱是。
陳青兕信步走向後院,來到李紅清所住的客房。
李紅清此刻正在倚窗眺望,怔怔的望着窗外出神,也不知在看什麼,連陳青兕的到來都未曾察覺。
這對一自幼練武的江湖俠女來說,是極其罕見的事情。
就連陳青兕這水平,他的五感都因練武得到了顯著的提升,對於風吹草動的潛在危險有一定的洞察力。
「咄、咄、咄」
陳青兕敲了敲門。
李紅清這才清醒過來,見是陳青兕,身子不自覺的往右移了兩步。
這不經意的舉動,好似掩耳盜鈴。
陳青兕注意到了右側,那被遮擋了一半的包裹,說道:「李娘子打算離開?」
李紅清微微頷首道:「郎君即將返回中原,安全自是無虞。自然無須相護」
陳青兕問道:「那李娘子可有去處?不如跟我一併返回中原?」
李紅清愣了愣,最終搖頭道:「祖父待我若親孫女,此番他離世,理當於靈前盡孝。護衛郎君周全,事情從急。現事情已了,自當回去以表孝心。」
陳青兕張了張口,話音最終只剩下「保重」兩個字。
李紅清抿了抿嘴有些遺憾,還有一些失望。
陳青兕最終沒有開口挽留。
在感情上,他已經對不起自己的夫人,不能在道義上也對她不起。
最早的謠言是陳青兕安排流傳出去的,為的就是尋個機會回京。
他沒有想到韓國夫人武順竟會借題發揮刁難自家媳婦。
儘管自家媳婦憑藉才智扭轉局面,並未出現意外,卻也讓他驚出了身冷汗。
陳青兕放不下李紅清,但在未得蕭妙宸同意之前,他說不出任何挽留的話。
只有得到蕭妙宸的點頭,陳青兕才能戳破兩人之間的那層關係。
陳青兕與劉仁軌的對接沒有任何的隔閡,雙方只是走了一個流程,已經完成了對接,正式接管百濟。
不過劉仁軌的身份是熊津都護,兼任帶方州刺史
與陳青兕的熊津州都督府大都督加旌節的權力,卻是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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