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太子?
張然懵了,哪家的廢太子有這麼牛批,這難道不是應該天天被皇帝軟禁,等到新帝上位之後,大度點的就繼續軟禁,狠點的直接一杯鴆酒送他上路嗎!
就算不是過得戰戰兢兢,起碼也不會被當作欽差派到邊境巡查地方官吧……
見張然發愣,有心教他的縣令便淡淡解釋道:
「莫拿史事硬套,本朝這位廢太子可不一般,他並非是被聖上厭棄而廢,而是主動請廢的……」
廢太子名「李啟」,是當今聖上的長子,今年剛剛二十出頭。
他是長子,母親是正宮皇后,自然是正而八經的嫡長子,於是剛出生就被初登大寶的當今皇帝立為東宮太子。
皇帝也很喜歡這個嫡長子,該有的太子教育通通不缺,而這位太子李啟也聰明伶俐,常常能舉一反三,深得父母與朝臣的喜好,所有人都認為他未來會是一個不遜色於父親的君王!
然而,這一切從他八歲被教異修行時起就變了……
張然忍不住插嘴道:
「難道這位廢太子在修行上是個廢材?」
好傢夥,你才是主角吧?按照套路,接下來就是廢材隱忍,被迫被廢,然後穿越者老陰逼附身,來一場廢材逆襲流,大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閉嘴!」
縣令眉頭一皺,張然連忙閉嘴,繼續聽他講着廢太子的往事:
「廢太子八歲時拜前任丞相為太子太傅,由這位【少陽境】巔峰的老丞相教導他神修修煉。」
「起初他還很喜歡修煉,天資也屬上等,加之皇家秘訣促進修煉,到十四歲時他便修成【太陰境】,不遜於一郡太守!但是……」
一講到這裏,縣令便冷笑道:
「但是他怕死!」
「怕死?」
張然不解,這和怕不怕死有什麼關係?
「對,他怕死。」
縣令話鋒一轉,意味深長地問張然:
「你看過我朝史書,可曾發現歷代聖上都不長壽?」
張然想了想,的確,越朝歷代帝王,除了開國太祖皇帝,沒一個活過五十歲的,這極不正常。
自己當初看史書時就有這樣的疑惑,只是這畢竟涉及到皇帝,張然這個做臣子的可不敢亂問。
此時被縣令挑起話題,張然便也坦誠相告:
「的確,在下觀史時確有此惑。」
別說是修士了,就算是凡人皇帝也不至於這般短命,不修煉的凡人,在無病無災的情況下基本都能活到五十歲以上,而做為天下第一強者的皇帝,怎麼就這般短命?
簡直就像是個皇家詛咒……
縣令忽然嚴肅道:
「本官必須告訴你,此生若想富貴長壽,那就千萬不要點化純陽,元神修為有太陰境界就足夠了!」
「為何?」
張然更茫然了。
「因為陰神化陽之後,強大的陽神就會對神修孱弱的身體造成壓迫與損傷,進而影響壽命!」
「歷代聖上乃至於丞相都是如此,神修的理論壽命是一百五十歲,可一旦點化純陽,壽命就會大打折扣,【少陽境】活不到七十歲,【太陽境】則活不到五十歲!」
縣令嘆道:
「包括本官在內的大部分郡縣官員都是這個心思,我等並非官迷,此生能為一方封疆大吏便足以光宗耀祖。」
「待達到【太陰境】出任一郡太守之後,便告老還鄉,享受修為與壽命兼得的一百五十歲……」
張然聽罷,不由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這尼瑪的不就是坑爹的短命功法嗎?別的體系都是修為越高壽命越長,你這神修倒好,反着來是吧!
怪不得神修在三大體系中號稱戰鬥力最強,皇帝這個神修第一人更是舉世無敵,合着原來是氪金……不,你這是氪命!
別人爆肝,你氪命,這若再占不到優勢,那就真是天道不公了……
而發明這氪命體系的太祖李斌與玄元,果真是兩個小天才呢!
張然暗罵,而後又釋然了:
你神修短命,跟我長生不老者有什麼關係?
氪!儘管氪!貧道倒要看看,這世上誰敢跟我比氪命……
縣令可不知道這傢伙在琢磨什麼,他只是繼續道:
「與我們一樣,廢太子也是這麼想的,他怕死,他想活得更久,所以主動向聖上請廢太子之位。」
「可他忽略了一點,我們不是朝廷的掌舵人,這麼謀算自然沒問題,但他不一樣,生為皇家嫡長子,承擔天下興亡是他的天命、宿命!」
「聖上培養了他十幾年,就等着以後讓他來承擔天命,沒想到他竟然要半道撂挑子,聖上一怒之下,就真把他給廢了。」
「不僅廢掉了太子之位,還用通天手段擊散了他的元神,徹底廢掉了他的修為,且此生禁止再練任何體系功法,再選皇次子立為太子,他也算求仁得仁了……」
說着「求仁得仁」,但縣令臉上的冷笑就沒停過:
「因為他這番行為,朝廷上下都嘲諷他是個【懦夫】,聖上與皇后娘娘不僅不加干涉,反而推波助瀾,既然選擇了此道,便要為此付出代價。」
「聖上不想看見他,於是便讓他當欽差,名為欽差,實則是到處發配流放,還專往我們充縣這種邊疆之地發配,每趟往返便是半年。」
「一趟趕完又是一趟,北去南來,東往西至,一年到頭呆在京城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十天……」
「而如此懦夫,我原本還想多少給他個面子,不料他竟敢給本官擺臭臉!」
……
一行人不走官道正路,而是頗為狼狽地翻山越嶺,在深山老林里緩慢前進。
他們中大多數人都是氣血旺盛的高手,氣質也十分精悍,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只有被保護在隊伍正中的青年例外,這是個很奇怪的人,明明衣冠華麗,氣質高貴,卻又面容滄桑,皮膚是被太陽曬出的古銅色。
給人的感覺就是富貴與貧賤的混合體,正常人肯定不會這樣,但他明顯是個有故事的人……
「還有多久?」
年輕人雖然沒有修為在身,但久經歷練,其身體倒是出乎意料地好,翻了這麼久的山林,竟也沒有太累的跡象,只是路上灰塵與草本沾身,所以看起來比較狼狽。
他深深喘了兩口林間的陰涼空氣,那雙見慣世事的眸子古井無波。
有人回到:
「稟大人,向前再走二十多里就到充縣了!」
「二十多里?也不太算太遠。」
年輕人喘順了氣,便繼續前進。
有人抱怨道:
「大人,您為何不走寬敞的官道,反而來自討苦吃,專走這荒山野嶺……」
「你懂什麼!」
年輕人不滿地瞟了他一眼:
「越是荒僻的邊境,其官員便越是目無王法,欺壓百姓,你們與我走南闖北,貪贓枉法的地方官員還見的少嗎?」
「大人高見!」
被訓的那人頓時恭敬拜服。
當然,表面上拜服,心裏是怎麼想的就另當別論了……
年輕人邊走邊道:
「我為父皇巡查天下,自然要見到真正的地方情況,才能得知民間疾苦,否則任憑那些地方官員糊弄上官,引得民怨沸騰,豈不是我這欽差之過!」
「你們未來與我一同行走天下,自然要明白……」
年輕人的【人生經驗】還沒講完,卻見一個護衛抽了抽鼻子,猶豫道: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好聞的香味?」
其他氣血修士聞言也抽了抽鼻子,紛紛應和:
「的確有!」
「我也聞到了!」
「嗯……好香!」
「……」
「你們!……」
被打斷人生經驗的傳授,年輕人皺起眉頭,正要訓斥,都也不禁抽了抽鼻子:
好像……是挺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