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兩道身影拉開。
一方立足半空,一方腳踏大地。
男人半闔着眼帘,眸色靜默如水,緩緩呼出一道灼熱白氣。
一道道酷似電路般的紅色紋路,在白皙的手臂皮膚上漸漸消退,那隻緊握的拳骨先是鬆開,而後又重複握緊,肉眼難查的有些微微顫抖。
方才他並未使用靜血裝防禦,而是直接使用了動血裝。
與靜血裝類似,動血裝同樣是將靈子直接注入到血管里,從而激發出肉體最大限度的破壞力,以他現在的實力用這招,便是一座大山也能輕輕鬆鬆摧毀。
但即便如此,方才他還是落了下風。
通過交手他能清楚感知到,對方那一拳並未蘊含其他力量,只是單純揮霍着肉體的蠻力。
「有點意思......」
男人活動了一下手腕,眸色有些意義不明,審視打量着原體,道:「明明是一個人類,但卻沒有靈魂寄宿,所以現在的你,究竟是人還是殭屍呢?」
「吼......」
聞言,原體昂起那張猙獰的面孔,卻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嘶吼。
在那雙漆黑如墨的瞳眸深處,除了熾熱升騰的戰意之外,還隱晦的透露出一抹乞求之意。
男人微微一怔,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緊接着,他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並沒有看錯,在那眼神中透露着的,正是乞求的目光。
在原體如野獸般暴虐的嘶吼聲中,甚至可以感覺到一絲痛苦與悔恨。
恍惚間,男人仿佛出現了幻聽。
在充滿痛苦的尖嘯聲中,夾雜着一個疲憊不堪,滿是滄桑的聲音,似乎在對他說『救救我』。
救誰?
男人猛然從幻覺中醒來,迎上原體那雙痛苦的眼神,隱約間似乎明白了。
眼前這個形如腐屍的強大戰士,是在死後被人強行喚醒,驅使着這具戰士軀體,重新踏入了本不該踏入的戰場,痛苦醞釀而出的情緒,正在通過『屍體』與他對話。
乞求解脫,乞求救贖,乞求安息。
這位不知名的戰士在死後,不願被人愚弄他的屍體,所以在向他乞求。
「我明白了。」
男人斂起眼中的輕視,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沉聲道:「放心吧,我會讓你解脫的。」
半空之中,浩蕩氣流漫捲而至,掀起怒濤海嘯排空擊岸,滾滾罡風嘶嘯間如雷鳴滔滔,傲立於天際的男人一步踏出,周身綻放出熾烈的白金色光輝。
六隻神聖純潔的羽翼展開,男人瞳眸熾烈滾燙,如熔岩般流淌着赤金色澤。
「吼——!」
原體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決意,周身充斥奔流着黑色的能量。
一黑,一白。
墨色浸染雪白大地,熾白逼退夜幕長空。
當兩人周身積蓄的氣勢,如爆發的火山般到達巔峰,濃稠的靈力與另一股力量撕扯碰撞,激盪而起的滾滾罡風似怒濤排空,大氣更是變得厚重遲緩到幾近崩潰。
正在這時,一抹乳白月華,如利劍般劃破了陰雲。
當那道乳白色的月華灑落,蕩漾的微光照亮彼此面孔時,卻見兩道宛若實質的目光交擊,似有熾白的雷霆閃電在碰撞,虛空頓時迸發出陣陣驚雷之聲。
那道月光仿佛某種訊號,拉開了激戰的序幕。
只見他們雙方不約而同,似是聽到發令槍的運動員一樣,蓄滿的氣勢在瞬間傾瀉出來,以近乎最蠻橫的姿態,拉扯出浩大的氣浪風龍,直接沖向了對方。
「吼——!」
只見原體憤然長嘯,滾滾音波氣浪震碎長空。
燃燒着烈焰的黃金大劍撕裂長空,一股不可抑制的凶戾殺意伴隨劍鋒,原體振臂將劍舉至頭頂,奮盡全力向前方揮砍而出。
劍壓所過之處,漫捲黑暗森冷殺機。
只見大片的氣流在尖厲的哀嚎中,被凶戾的黃金大劍劈碎,形同分流般被一分為二,目光所及之處,虛空都在這一劍下搖搖欲墜,不斷發出裂帛碎錦般的聲響。
原體一劍斬破虛空,戰慄殺機席捲而至。
但男人不知為何,卻在這一瞬愣神片刻,緊接着似乎有些茫然的,下意識抬手在虛空中一握。
嗡!
湛藍色的靈子,凝聚成一柄長刀。
男人握住長刀的瞬間,那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仿佛千錘百鍊無法忘卻,刻印在骨子裏的記憶,讓他完全在本能的趨勢下,擺出了一個俯身拔刀的姿態。
他擅長的,應該是刀。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讓本能來告訴他,如何揮出這一刀吧。
拔刀,斬!
「劍道·八千流·黃泉!」
隨着男人平靜的聲音,湛藍色的長刀自腹間拔出,與空氣摩擦後發出清亮高亢的鳴響。
鏘——!
刀鳴似龍吟,驅除前方漫捲的暗幕。
卻見一抹被壓縮到極致的湛藍光華,猶如晝夜晨昏時的分割線一樣,以最極端的霸烈兇殘的形式,帶着無可匹敵的鋒銳與暴戾,撞上了燃燒着烈焰的黃金大劍。
這一刀,如龍騰淵破海,在碰觸的瞬間轟然放大,綻放出無與倫比的璀璨。
轟隆隆——!!!
剎那間綻放的光華,似顛倒夜幕為白晝。
偌大的九頭蛇基地廢墟,在隆隆震動之間動搖崩塌,在碰撞的中心被撕開巨大豁口,滾滾煙塵氣浪抖動如地龍翻身,數之不盡的鋼筋碎石沖天而起。
刀光如海,摧城破土,淹沒一切。
但一聲暴戾的嘶吼,驟然打斷狂暴的聲響,只見那偉岸的身姿狂嘯着,生生撞碎了如海的刀光,在男人略帶震驚的眼神中,居然徒手抓住了長刀。
咯吱.....砰!
五根粗壯的手指驟然用力,靈子凝聚的長刀發出陣陣悲鳴,最終竟直接被他捏碎。
男人眸子微微一縮,心底暗道一聲:「這怪物的力量好恐怖!」
就算是靈子凝聚而成的武器,其堅硬度也要遠超鎢鋼,可眼前這個傢伙居然徒手一握,就將硬度堪比鎢鋼的長刀捏碎,這得要多可怕的力量才能辦到?
說時遲,那時快。
在男人愣神的那一瞬,原體披着的動力甲欺身上前,暴戾兇悍的氣息撲面而來,如擇人而噬的野獸般,周身筋骨震動間,爆發出雷鳴般爆響,踏步握拳直轟。
一拳排空激浪,方圓百米近似真空。
哪怕只是一絲溢出的拳風,都能將鋼鐵碾碎成泥,
這是力量達到極致時的徵兆,亦是對於暴力最完全的詮釋,就連虛空都無法承載,如此強悍恐怖的力量,只能在悲鳴聲中崩潰坍塌,呈現出破碎鏡面般的殘破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