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影看到有人出現,又把頭埋了下去。一筆閣 www.yibige.com
雷遠裝作若無其事問道:「莫瑤和你說什麼了?」
「她問我哥有沒有來,我說沒有呀,她很失望,便央求我帶她去找我哥!」
「我倒有個主意,她這麼無聊,你不妨跟你們院長說說,讓她去臨時診所幫幫忙,省得無事做胡思亂想的。」
「這主意不錯,等會兒我就找院長去。」
林雪宜說完,進了辦公室,轉身卻發現雷遠還站在走廊上,忙說:「你進來呀。」
「不用了,我得出去一下。」
雷遠走到走廊盡頭,並未直接下樓梯,而是側過身站在窗戶後面,等了幾秒鐘,透過窗戶邊的玻璃向對面探望,果然那身影在朝雷遠的藏身處窺視,俄頃間扭頭走了。
對方真是在監視自己!
看來日本人不會輕易放過他這條線索!
雷遠下到一樓,並未立即出去,而是來見陶若歌。
陶若歌見是雷遠,有點意外,看雷遠站在門前,眼睛看她,但並不問話,就說:「你是找我嗎?」
雷遠點頭。
陶若歌出了房間,站在雷遠身前。
雷遠:「今天,你爺爺在家嗎?」
「不太清楚,如果不在家,就會在小陶廬,一般他都會在這兩個地方,湯山的溫泉陶廬他已交給我父母親打理了,那裏以前是國民政府高官雲集的地方,自從南京丟了後,現在已是日本人的天下,我爺爺不願和日本人打交道,就放手不管了,對那裏的生意也從不過問……」
「小陶廬是什麼地方?」雷遠問。
「是我爺爺龍盟會的辦公地,現在南京自救會的事務,他也在那裏處理,雷先生是要找我爺爺?」
「是的,我感覺身體好多了,不再需要住院,所以……想儘快找份事情做!」
「好呀!」陶若歌莞爾一笑,「你搬過去後,我們就成為鄰居啦,我還有好多事情想請教雷先生呢!要不我給家裏打個電話,問問管家爺爺在不在?你稍等!」
陶若歌不等雷遠回話,就去打電話了。
片刻後,陶若歌打完電話回來,一見雷遠就說道:「爺爺不在家裏,去小陶廬了,我讓家裏的老吳爺爺派車來接雷先生。」
雷遠忙不迭聲道:「那怎麼好意思煩擾,我自己過去就可以。」
「那怎麼行?您是我爺爺的貴客!」
「貴客?」雷遠苦笑:「我還求您爺爺幫忙找事做呢!」
「雷先生別多想啦,車一會兒就到了。」
「那陶小姐先忙,我去醫院大門口等。」雷遠說着就往醫院大門走去。
「我和你一道,我帶你去!」
「不用不用!」雷遠連忙拒絕。
陶若歌卻不理他,說完先進了辦公室,雷遠聽到她在和什麼人請假。
陶若歌蹦蹦跳跳地從房間出來,跟在雷遠身後。
雷遠好奇說道:「這麼容易就請到假了?現在醫院不是挺忙的嗎?」
「我到這家醫院是我爺爺安排的,本來就是幫忙的,不拿一分錢工資。」
三元巷的陶府離應天教會醫院並不遠,也就十來分鐘,一輛車停在了樓下。
司機趕緊下車打開車門,雷遠和陶若歌坐了進去。
上車時,雷遠藉機看了看四周看了看,果見不遠處有個人在盯着他看。
「小姐,我們去哪兒?」司機一邊啟動車子一邊問。
陶若歌看着雷遠,雷遠說道:「還是直接去找陶會長吧。」
「去小陶廬。」陶若歌趕緊吩咐司機。
說是小陶廬,雷遠以為充其量最多是一棟裝飾奢華的別墅,車到達目的地後,雷遠才發現這是個別墅群,佔地足有數萬平方米,前後三進,大門口兩隻虎虎生威的大石獅怒目圓瞪,院子前後很長,寬敞明亮,兩棵百年雪松屹立在院落東西兩側。
進入正堂,十來米高的大門屋檐下方,一塊紫檀巨匾上雕刻着三個燙金大字:龍盟會。
院落里有不少人,見到陶若歌,紛紛含笑招呼。早有人引雷遠進了正堂大廳,一位四十來歲的精壯男子讓雷遠稍坐,徑自上樓通報去了。
「讓雷先生直接上樓到我辦公室來!」雷遠聽出是陶嘉渠的聲音。
精壯男子從樓梯上快步下來,對雷遠做了。個請的手勢。
上了二樓,東首乃是陶嘉渠的辦公室,雷遠推門進去,陶嘉渠起身相迎。
「歡迎雷先生!」陶嘉渠伸手握住雷遠的手。
「陶老還是稱呼晚輩名字好了,晚輩年紀尚輕,先生可不敢當!」
「那怎麼行?雷先生是達者,達者為先!」
雷遠知道扭轉不了他,也不再計較。
陶嘉渠引雷遠入座,指着桌几上的一杯茶對雷遠道:「雷先生請喝茶,老吳給我打電話說你要來,我就讓人把茶給你泡好了。」
雷遠喝了一口茶,說道:「我想醫院已不便再呆,想明天就搬過去,特來和陶老招呼一聲。」
「雷先生儘管搬過去好了,房間已讓人收拾妥當。」
雷遠又說:「還有,搬來後不知陶老先生給我安排了什麼事,我想提前探知,好早做準備。」
陶嘉渠想了想說:「日本人如今要在南京推行『良民證』,這對南京城生活秩序的恢復也有益處,良民證需要市民提供兩寸照片,可當下整個南京城已無一家照相館,我決定出資開一家照相館,免費給需要的市民提供拍照服務。」
「設備已讓人聯繫好上海的賣家,只要派人前去付錢提貨即可,而技術人手我也已招募好,我想讓雷先生全權打理照相館事宜,不知這樣安排可好?」
雷遠一口應允:「好啊,能為亂象之下的百姓謀點利好,那是再好不過了!」
「至於酬勞,雷先生認為多少合適?」
雷遠連忙說道:「酬勞我就不用了,只要有口飯吃,我就心滿意足了!」
「那怎麼行?你替我做事,我付你薪水,這是天經地義。」
雷遠知道眼前的這個老頭脾氣倔強,不再勉強。
「那陶老先生看着給吧。」
「也罷!那雷先生準備什麼時候動身去上海?」
「您是想讓我去上海採購照相館的設備?」雷遠問。
「是的。」
「我一人去嗎?」
陶嘉渠略一沉吟,抬頭喊道:「杜玉龍。」
精壯男人在門外應了一聲,進了房間,站在陶嘉渠身旁。
「我讓杜玉龍陪你一道去,他正好也要去上海替我辦件事。」
杜玉龍對雷遠微微點頭,算是正式和雷遠打過招呼。雷遠也朝他禮貌地笑了笑。
「那好,明天我準備一下,後天我們出發。」雷遠說。
陶嘉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說道:「後天就後天吧,明天我安排人去日本人那裏給你們辦理進出城的證件,玉龍,你去訂兩張後天去上海的火車票。」
「是,會長!
杜玉龍出去後,陶嘉渠繼續說道:「雷先生不如今天就搬過去住?」
「也好,不過我今天還有些事要做,回去可能會很晚,不知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不礙事的,你隨時回去都可以的,叫門房開門就好。」
雷遠再次道謝。
「會長如果沒有什麼吩咐,我就先走了。」
「明天我安排賬房把購貨的支票給你準備好。」
雷遠出了正堂,在樓下碰到陶若歌,咦道:「你怎麼不上去和你爺爺打聲招呼?」
陶若歌扮了個鬼臉:「爺爺看到我不在醫院呆着,私下跑出來,會生氣的。」
上了車後,陶若歌問雷遠:「要不要回家去看看你的房間收拾得怎麼樣了?」
「不用,直接回醫院。」
……
雷遠有很多話想對林雪宜說,這次搬走,就意味着以後和她不能經常見面了。
幾天下來,這個突然闖進他生活的女孩,讓他有了牽掛的感覺。
這種情感很複雜,雷遠偶爾也會細細體味一下,覺得更多的還是一種親情。
父母尚在時,很多美好的東西被他忽略,然而一旦失去,一切都無法挽回,剩下的只是悽苦的追思。
這種彌足珍貴的情感無論如何會讓他倍感珍惜。
見到林雪宜後,雷遠開門見山說道:「雪宜,我決定今天就搬走。」
「搬走就搬走唄,又不是不見面了!」
雷遠囁嚅道:「接下來我有很多事情要去做,而且,我要做的事情都是要掉腦袋的,或許有那麼一天,你再也見不到我了……」
話還沒說完,冷不丁,林雪宜一把捂住雷遠的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沒等雷遠回過神來,林雪宜已牽起雷遠的手,身體向門口移動,用捂住雷遠的手把房門關上,然後雙手緊緊地一把抱住了雷遠,把腦袋埋在雷遠的胸前。
「不許你這麼說,我要一輩子跟你在一起!「林雪宜嘴裏吶吶道。
雷遠徹底蒙了,腦中一片混沌,趕緊伸手推開林雪宜,卻發現她的雙手很用力。
「別這樣雪宜,我有女朋友的!」
「我不管!」
「我更多的是把你當成親妹妹看……」
「我不要!」
雷遠發現林雪宜的眼眶裏已噙滿了淚。
她似乎很委屈。
雷遠不願再傷害他,笑道:「你這是怎麼啦?像個孩子一樣,咱們又不是不見面了!」林雪宜收住眼淚:「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危險嗎?」
「我不知道,任務還沒下,但我估計肯定不簡單,因為這次的任務是由重慶直接下達!」
聽完林雪宜又低下了頭。
「我後天還得去趟上海。」
「去上海?和你這次的任務有關係嗎?」林雪宜抬起頭,睜大着眼睛。
「那倒沒有,陶老先生想在南京開一家免費的照相館,他讓我去上海採購設備。以後,你有什麼事可以去三元巷找我,如果不方便的話可以讓陶若歌捎信給我,實在不行還可以給我打電話,我等會吧地址和電話給你,再或者……我來找你!「
林雪宜破涕為笑,放開雷遠,理了理頭髮說道:「你去上海安全嗎?日本人會讓你們離開南京?」
「你就放心吧,現在我是替龍盟會陶會長辦事,他會幫我辦好證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