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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九月,涼風習習。一窩蟻 m.yiwoyi.com
醒醒小朋友即將成為一名光榮的幼兒園小一班學生,為了慶祝她的入學,全家上下比過年還高興。
其中最高興的人,自然要屬津津。
為此,他特地在飯桌上將事先準備好的發言稿拿了出來。
當然了,遇到不會寫的字,只能用拼音標註。
「首先,醒醒你上幼兒園了,你是一個大孩子了,要懂事。其次,你長得漂亮,肯定會有小男孩整天纏着你,不要怕,告訴哥哥,哥哥幫你打他……」
聽到這裏,正在一旁塗果醬的何斯迦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打斷了他。
「我覺得打人是不對的。」
她發表個人意見。
「媽媽,你不應該給我潑涼水,你應該支持我。」
津津一臉失望地看着何斯迦。
完了,媽媽的腦子果然是壞掉了呢,都開始跟他對着幹了!
爸爸說的是真的,自己以後必須要讓着她,照顧她才行。
「人人皆有愛美之心,如果別人因為醒醒長得漂亮可愛就願意跟她在一起,你卻動手打人,不是太不講理了嗎?」
何斯迦把手裏的吐司遞給津津,然後一拍腦袋,有些尷尬地說道:「不好意思,兒子,媽媽記錯了,你不吃果醬,你要蛋黃醬。沒事沒事,我再來塗一片給你!」
然後,她七手八腳地又去拿蛋黃醬了。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一直沒有說話的傅錦行從報紙後面探出腦袋,呵斥道:「別讓我老婆整天為你們服務!」
話音剛落,兩小隻急忙往嘴裏塞食物,那叫一個動作迅速。
剛吃完早飯,外面就傳來了汽車喇叭聲。
背着小書包的醒醒一躍而起,高興地大聲喊道:「阿遠哥哥來接我了!」
傅錦行扶額:「叫阿遠叔叔行不行?」
「阿遠哥哥那麼帥。」
醒醒咬着手指頭,一臉不解:「景同叔叔沒有他帥,所以是叔叔。」
「你也太沒有良心了,景同叔叔平時對你那麼好,你卻背地裏說他不帥。」
這一次,就連津津都聽不下去了,搖了搖頭。
「就是。」
何斯迦在一旁煽風點火:「等我去告訴他,你們再也別想去他家了,也別想跟乖乖寶玩了。」
乖乖寶才剛滿百天,正是一團肉的時候,可愛極了。
所以,津津和醒醒目前屬於一有空就往曹景同家裏跑的狀態,爭相去玩小寶寶。
「不要嘛。」
醒醒認輸,她好不容易才擺脫最小的身份,現在乖乖寶是最小的。
「他們兩口子都要去公司,正好我閒着沒事,我打算把乖乖寶接到家裏來。反正,津津基本上算是在人家家裏長大的,醒醒也在阿遠那裏,有個小傢伙,家裏熱鬧一點。」
何斯迦壓低了聲音,一邊幫傅錦行穿外套,一邊跟他商量着。
從國外回來之後,她就停止了一切工作。
這是傅錦行的意思,何斯迦也拗不過,再說,她的身體確實元氣大傷,需要好好休養。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
七百多個日日夜夜,他們一家人一直戰戰兢兢地生活着,如今才算剛有起色。
「嗯,我沒意見,曹景同那邊忙得不可開交,小芙也急着回公司,你和萍姐一起帶,幫幫他們。」
只要是何斯迦想要做的事情,傅錦行幾乎沒有反對意見。
「不過,你不能逞強,注意身體。」
他不忘俯身在她的臉頰上印下一吻。
「嘖嘖,一大早就黏黏糊糊的,也不管兩個孩子還在旁邊,要不要臉了?」
一個譏誚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着吊兒郎當的味道。
兩個人一起扭頭,看到了明銳遠。
他的手上抓着一串車鑰匙,晃來晃去。
「我來接大美妞去幼兒園,今天是第一天,堅決不能遲到。走,咱們出發,不看這些少兒不宜的畫面,真是的,也不注意影響……」
明銳遠伸手拉扯着醒醒,一臉不屑,嘴裏還嘟嘟囔囔,說個不停。
「你懂什麼,父母恩愛,對孩子能夠起到正面影響。」
一手摟着何斯迦的腰,傅錦行反唇相譏:「也是,一個單身狗,能知道這些知識嗎?你要是再這麼毒舌下去,小心以後我女兒都嫁出去了,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明銳遠氣得跳腳:「你再說一遍!」
哪知道,醒醒忽然開口說道:「沒人嫁阿遠哥哥,我來嫁阿遠哥哥。阿遠哥哥,不上心,哦?」
傅錦行怒目圓睜:「你敢!」
明銳遠感動得兩大泡眼淚掛在臉上,順勢把鼻涕也擦在傅家的桌布上:「真不愧是我的大寶貝!」
何斯迦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人渣,放開我女兒!」
津津一臉發懵:「我就上樓取了一下書包,我妹妹的終身大事都決定了?等等,敢靠近我妹妹,我要和你決一死戰!」
陽光燦爛,天氣晴朗。
假如忽視從傅家傳來的乒乒乓乓的聲音,可真是一個美好的早上啊……
中海市郊,監獄外,中巴站。
傅錦添的手上拎着一個帆布環保袋,裏面裝着自己入獄之前的隨身物品。
半個小時之前,他從獄警那裏領到了這些私人物品。
然後,在「好好做人」的告別聲中,傅錦添一步一步地走出了那扇大門。
他抬頭看了看天空,在心中感嘆着,真是一個好天氣。
時至今日,傅錦添還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自己做出來的那些發明,居然真的幫他減刑了?
一開始,傅錦添也只是想要給自己找一點事做做,打發無聊的時間。
直到他做出來的東西經過層層申報,最後拿了大獎,上面還特地派了領導來頒獎,又是拍照,又是做採訪,成了典型。
之後的半年時間裏,無論傅錦添提出申請,想要什麼材料,監獄領導都很通融,表現出了極大的支持。
就這樣,才兩年而已,傅錦添就拿了好幾個專利,並且成功地幫助中海地區的整個監獄系統重新升級了內部系統。
在上個月,他的減刑審批過了。
「滴滴!」
一輛城際中巴開了過來,不等停穩,司機就大聲喊道:「快上快上!去市區就這一趟車!」
傅錦添上前一步,有些遲疑地往另一個方向看了看。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麼。
「快上來啊!上午一班車,下午一班車,你要是不上,想回市區就得等下午了,還有三個小時呢!」
司機口沫橫飛地催促道。
然而,傅錦添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又把腳給收了回來。
「我不上了。」
他擺擺手。
「神經!」
司機啐了一口,很快又開車離開。
中巴站,很快就只有傅錦添一個人了。
他站了大概半小時,果然連一輛車都看不到了。
日頭越來越毒,已經九月了,但日間氣溫還是會超過三十度,明晃晃的大太陽曬得人口乾舌燥,皮膚冒煙。
傅錦添默默地從袋子裏掏出了一瓶水,他一口氣喝了半瓶才解渴。
收起瓶子,他看見袋子裏還有一條絲巾。
幾年過去了,絲巾依舊疊得整整齊齊。
傅錦添掏出絲巾,抖開,看着它迎風招展。
最後,他把它纏在手腕上,然後又把剩餘的半瓶水都澆在頭上。
甩掉頭上的水珠,傅錦添朝着市區的方向,開始跑步前進。
一次跑上十幾公里,對於現在的傅錦添來說,並不吃力。
在監獄的時候,他每天除了看書,做實驗,就是鍛煉身體,硬是練出來了一身的肌肉。
遠遠的,迎面出現了一輛紅色跑車。
傅錦添一開始沒有理會,直到那輛紅色跑車在前方不遠處停了下來。
剎車的聲音很大,一大片塵土飛揚。
車頂徐徐打開,一個穿着風衣的女人探出頭來。
她摘下墨鏡,語氣嘲諷地說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女司機。」
傅錦添不說話,他只是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眯眼看向面前的女人。
看到他手腕上的絲巾,白海棠一愣。
「審美不錯。」
她揚起下巴,驕傲極了。
「那是。」
傅錦添走了過去,靠在車門上,慢慢地調整着呼吸。
「我叫白海棠,醫生,接下來要去國外培訓半年,正在尋找一個能幫我遛狗的人。」
他低下頭,輕輕地笑了起來。
「我叫傅錦添,待業,願意做一個鏟屎官。」
出獄之後,他不打算再回傅氏了。
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不可能假裝沒有發生過。
所以,傅錦添想要換一個環境,重新開始。
他還年輕,還有無數種可能。
「事先說好,我的狗性格不好,萬一它咬你,我也沒辦法。」
白海棠摘下墨鏡,在手裏把玩着。
從得知傅錦添提前出獄那天起,白海棠就在不斷地折磨自己。
她猶豫了很久,還是決定再一次順從內心。
「不會,動物都很喜歡我,我小時候養過各種各樣的小動物。」
說完,傅錦添閉上眼睛,他展開雙臂,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氣。
這是自由的味道。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冷不防,手腕上傳來一股力道,白海棠扯走了那條絲巾。
但傅錦添的動作更快,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半年嗎?很快,這一次,換我等你。」
因為錯過一次,所以,就不想再錯了。
假如你不走,假如我還在,哪怕朝着不同的方向,在人生的圓圈上,我們總會相遇。(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