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華場大中華區的百年慶典晚宴籌辦在即,地點定在海市,距秦笙劇組有兩個多小時的機程,葉闌作為嘉賓主持,需要提前兩天前往海市做籌備,百年慶結束後,還要再參加一個浮華場內部俱樂部的酒會,來來回回,需要離開三天四夜,正好錯開江池全劇最重的一場戲。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雖然那場戲沒有葉闌直接戲份,但他清楚江池拍戲時的小毛病,有自己在,江池入戲會快很多,葉闌琢磨着跟任海川耍不要臉,讓他改動一下安排,放着那場戲等自己回來再拍。
「不用了。」江池打開保險箱,把葉闌的手錶戒指等貴重物品拿出來,整整齊齊的碼在珠寶收納盒裏,放進行李箱,「好歹讓影帝指導了這麼久,也該斷奶了。」
葉闌輕笑:「真的?萬一又挨罵了怎麼說?」
任海川對江池格外苛刻,動輒十幾遍幾十遍的重拍,稍一不滿意說話聲音的就高了,葉闌在片場時從不制止,但不代表他願意讓江池挨罵。
葉闌護短着呢。
「儘量不挨罵。」江池算了算時間,不太好意思道,「那天肯定能好好拍我得儘快收工,好回酒店看你的直播呢。」
葉闌心裏一動,一哂:「放心,劇組那些我的粉絲們肯定會在片場放直播,耽誤不了你看我。」
「當着別人不好意思直勾勾看。」江池厚着臉皮,道,「也不好意思湊太近。」
葉闌嗤笑:「寶貝兒咱倆好歹也好了這麼久了,不至於的吧?人都讓你睡了,怎麼還跟迷弟似得?」
「習慣了,而且」江池低頭整理行李箱,「越交往越喜歡。」
葉闌詫異一笑,不知道今天江池是怎麼了,嘴這麼甜,隨即一想明白了——馬上又要分開好幾天,江池捨不得了。
「哎跟你說個事。」葉闌故意不接這茬,轉而道,「前兩天,咱倆不是因為喝水的那事兒,鬧了一次緋聞麼?半真半假的不少熟人都知道了,今天尹傑鴻聯繫我,跟我說攝政王粗剪已經出來了,正在後期,問我,你那個只露了半張臉的配角,是標註」
葉闌故意拖着話音,等江池抬頭看他,才舔了舔嘴唇,好似不經意道:「是標註,江池——友情出演,還是江池,親情出演?」
江池一怔,下意識的站起身來了,手裏還攥着葉闌的一件襯衫,他滿臉通紅:「當然是友情出演,這怎麼能是,能是」
親情出演,不就是
「尹傑鴻其實也挺隨意的,他只讓我轉達,說聽你的,讓你定。」葉闌咳了一聲,轉身,「別收拾了,我發微信,讓竹靜早起來一個小時整理,睡覺。」
江池恍恍惚惚,躺到床上,關了燈後睜着大眼愣了不知多久,突然喉結動了下,輕聲道:「哥,你就不怕」
「我怕過什麼?」
黑暗裏,葉闌輕笑一聲,把江池摟進懷裏:「看你吧我知道現在出櫃不合適,不過這種小打小鬧的東西沒事,就當哄你玩兒了,你喜歡寫友情就友情,親情就親情。」
江池抿了抿嘴唇,他想把俞熙嘉的事解決了,等他把為了接近葉闌一直懸而未決的爛攤子收拾乾淨了,再回答葉闌。
葉闌心裏有數,沒催他。
第二天,葉闌穿戴風騷,意氣風發的走了。
走之前,葉闌到底沒那麼瀟灑,跟任海川說了聲,讓他這幾天少跟江池嚷嚷,拍不下去就停工,等他回來再說。
「江池演技比你是差點,但再打磨幾年,也是能拿獎的水平。」任海川冷冷的看着葉闌,「停工?我再不濟,說戲也比你強。」
葉闌大笑,給了任海川一個飛吻,帶着兩個助理和造型師等人上了車。
葉闌前腳去了海市,安亞後腳也帶着助理跟了過去,多事之秋,安亞忌憚着俞熙嘉,不放心江池,將已順利跳槽進了星光的耿天派去了秦笙劇組看顧,耿天因為怕葉闌,起先還不太樂意,得知葉闌去了浮華場後高高興興的帶着探班禮物趕了過去。
耿天好歹也算是個大經濟,進了星光後頗受重用,知道了不少「內部消息」,到劇組後找着了個機會,把自己知道的事跟江池全說了。
「你師兄俞熙嘉」耿天咋舌,壓低聲音道,「我看他是憋了這麼多年,憋魔怔了,現在豁出去讓人潛,里子面子全不要了,跟公司幾乎撕破臉了不說,逮着誰咬誰,我就是不辭職,這會兒估計也被他踢出來了,他其實也清楚,他那個小公子沒長性,和他就是玩玩,所以趁着這個勁兒,沒完沒了的折騰,這次他是下了血本,非要整你了。」
江池垂眸,淡淡道:「我找人了看看能不能公關掉。」
俞熙嘉明晃晃的就是衝着江池來的,耿天對公關的事並不樂觀,他猶豫道:「要是不能呢?」
江池頓了下,他最近也一直在想,怎麼處理這個幾乎無解的事,想到最後都會鑽死胡同,半晌他低聲道:「不能有不能的法子,大不了魚死網破,我無所謂。」
「你!」耿天看看左右低聲瞪眼道,「你別又想同歸於盡的招數!你忘了上次為了保葉闌,跟世紀撕破臉後葉闌多生氣了?年紀不大,怎麼下手這麼狠呢,你放心你們工作室的人也有安排,只是我打聽不到,葉影帝要人脈有人脈,要錢有錢,這事兒沒準就能壓下來」
耿天自己說的也沒底氣,吸|毒潛規則什麼的事一旦爆出來,真是個甩不掉的屎盆子,饒是葉闌手眼通天,也沒法挨個找粉絲們去解釋,去保證吧?
更別說江池確實有點小辮子在原公司那邊。
「俞熙嘉這麼玩兒沒他的好。」耿天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看不上俞熙嘉這種人,忍不住憤聲罵,「什麼玩意兒拍人渣那會兒就處處使絆子,專撿人痛處踩,以後我看誰敢跟他共事。別發愁,他就是整你也得等你電影宣發開始後,還有不短呢,總有辦法。」
耿天拍拍江池的後背,給他打氣:「後天就是你的大戲了,副導演剛來叮囑過,讓你調整狀態,提起精神來。」
江池輕呼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江池心裏記掛着,想錯開浮華場直播的時間,拍完戲去馬上去看葉闌的直播,奈何任海川像是故意的,防着江池不專心,幾次調整,最後還是把江池那場大戲的時間定在了百年慶當晚,徹底斷了他看直播的想頭。
江池認命,只能等着看重播,他沉下心來琢磨戲,這場戲索性連光替都沒用,自己和任海川配合,在佈景們調整片場時就開始一遍遍走戲。
雖是一場夜戲,但燈光和佈景整體的色調對應着劇情,安排的明快而清新,秦笙劇組,秦笙的案子形勢已經在一點點明了,在秦笙咬牙堅持將近百天後,攜款逃跑的人終於在他省伏法,翻案有了新的希望。
當然,秦笙家裏仍有巨大的債務要背負,母親的死不可逆轉,父親也還沒被放出來,但比起之前來,已經好了很多。
至少有了新的希望。
這場戲之前,有一場秦笙和男人的爭執的戲份,在幾天前已經拍好了。
一個暑假過去了,案情有了進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男人認為秦笙理所應當的該繼續去上學了,但秦笙怯懦了。
案子就算能翻案,秦笙也是在當地出了名的「詐欺犯兒子」,他家依然會一貧如洗,秦笙曾經的朋友、同學、暗戀的學姐,一樣會在面對他的時候,不尷不尬,神情侷促。
颱風過境,曾經他熟視無睹的東西變得彌足珍貴,一樣樣同他失之交臂,如今他靠着自己的尊嚴挺了過來,但對將來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他又近鄉情怯。
短短几個月,他多了一身的格格不入,拒絕讓他融入這個世界。
秦笙想休學,想去打工,多多少少的幫着父親償還一點債務,男人覺得他簡直異想天開,疾言厲色的讓他少找藉口,馬上回學校去。
一向對男人言聽計從的秦笙頭一次猶豫了,低頭問,能不能不去。
男人被秦笙氣笑了,離開了秦笙家,臨走前,他深深的看了秦笙一眼,讓他自己做決定。
秦笙心裏憋悶,並沒回頭看看男人。
秦笙當時不知道,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那個男人了。
「我只是跟你說戲,情緒你先醞釀着,別跟着我走,不小心發泄出來一會兒就提不起勁兒來了。」任海川盯着江池,低聲跟他講戲,「他留給你的東西,就夾在你的學生證里,他很細心,也很狠心,只有你決定上學去了,才會打開保險箱,才會看到那封信。」
「剛看到信的時候,你看不到內容,應該是先詫異的,學生證這些東西在這部電影裏是個符號,是你正常生活的符號,早在你家出事的時候,你從保險箱裏把錢和存單全拿出來,轉而把學生證這些東西鎖進去的時候,就已經被封存了,不管是隱喻還是實物,那這信是怎麼進去的?那個男人都不可能接觸的到,他怎麼會知道你家保險箱的密碼呢,對吧?」任海川緊緊盯着江池的眼睛,「你這會兒的詫異只因不解他是怎麼把這東西放進去的,情緒還是得兜着,別放出來,攢着,等着你看到信的內容後,再一起發泄出來。」
江池閉了閉眼,點頭示意明白。
同一時刻,浮華場晚宴上,葉闌已經登台露面。
片場幾個葉闌的死忠粉偷偷用手機看直播,任海川一反常態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去理會,江池平心靜氣,克制自己不去想葉闌。
前期走戲走了快兩個小時,直到晚上的自然夜光達到任海川挑剔的標準後任海川才鬆口。
這會兒,百年慶典的主場晚會已經結束,開始晚宴了。
副導演正跟幾個化妝邊看直播邊竊竊私語,與有榮焉:「晚宴的時候有一個葉影帝的單獨採訪,據說會提一下咱們劇組!」
化妝組的姑娘們瞬間精神起來,急不可耐的等着。
江池已經入戲,他調整呼吸,聽到旁人的議論也不敢分神想葉闌。
不想,對燈光剛滿意的任海川突然面無表情道:「葉闌的獨訪,想看就先看去吧。」
江池一愣,啞然:「不了吧各部門都就位了」
任海川一向硬邦邦的眉宇間奇蹟般柔和了點,難得的給了江池一個還算和善的眼神:「最多十來分鐘,不耽誤。」
「謝謝謝任導!」
江池不敢笑太開,轉身匆匆回到不遠處他的化妝椅上,坐下來拿起了平板電腦,飛速打開了直播軟件。
葉闌的獨訪還沒開始,江池悄然鬆了一口氣,慶幸沒耽誤,他低頭從自己外套大衣里摸出一副耳機來,小心翼翼的戴上了。
直播沒有字幕,片場太吵雜,他怕聽不清葉闌說的話。
任海川遠遠的看着江池,突然想起頭一次見江池的時候。
那會兒江池已經非常紅了,劇組的小姑娘們看到江池都會臉紅,猶豫推擠着想去合影簽名,但江池依舊像個剛畢業的學生似得,禮貌謙遜,讓因「零片酬進組」而對他心生戒備的任海川對他有了點好感。
進組前一個月並沒有戲,任海川有天看見江池一個人,拿着劇本,站的遠遠的,定定的看着正在跟配角對戲的葉闌就是現在江池看視頻的那個專注神色。
任海川當時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任海川對江池的履歷非常不滿意,這也是一開始他拒絕江池進人渣劇組的一個重要原因,他瞧不上這種路子的藝人,但那天看着江池,他突然就想,一個人,一個天分並不算高的藝人,要多喜歡葉闌那個混蛋,才能一步一步,拼到這個份上?
任海川微不可查的笑了下,自己走到一邊休息,偏過頭,就着副導演的電腦,也看起了浮華場晚宴的直播。
海市,葉闌微微抬着頭,讓工作人員調整自己的隨身麥克風。
岑雯低頭刷刷的翻着微博,喜形於色:「網上一致好評啊都說葉哥全能,剛才開場時候,那氣場簡直爆了。」
葉闌輕笑了下沒在意,他環顧四周,喃喃:「俞熙嘉那個逼呢剛才連余辛澤都見過了,嗤又跟我抱怨了一通,怪我挖了江池。」
安亞一腦門子官司,她要跟來,一是為了向主辦方表示重視,二就是來盯着葉闌,怕他火上來,在這跟俞熙嘉打起來。
「他應該是不能參加晚宴,已經走了。」安亞忌諱着其他工作人員,低聲哄葉闌,「管他做什麼?好好做你的訪談先別想俞熙嘉了,我剛聽說,有人看見華盛的小公子昨天和一個女星單獨吃飯了呢,那也是個花心的,俞熙嘉的好日子長不了。」
葉闌輕蔑一笑。
安亞心神不定,沒來由的發慌,指尖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片刻後工作人員檢查完畢,自家帶來的造型師整理了下葉闌的頭髮後點頭示意可以了,葉闌轉身要走,安亞突然有些失態的,攥住了葉闌的手腕。
葉闌意外回頭,安亞抬眸,兩行眼淚突然就流了下來。
葉闌蹙眉愣了下,馬上抽出了身上帶着的裝飾性手帕,安亞忙按住葉闌的手,頷首急促的搖了搖頭。
葉闌一窒,心裏明白,安亞是不讓他沾髒手帕,影響形象。
葉闌輕輕掙開她細瘦的手,用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淚。
「你剛畢業那年,我,我陪你第一次參加電影節的時候,我就有預感,我們不會白去,一定會把獎盃拿回國,這麼多年,有什麼事,我每次都猜得到。」安亞緊攥手指,竭力壓下喉間哽咽,抬眸,自己把眼淚拭乾,她盡力保持着大經濟的冷靜和專業,「我知道你最近瞞着我,做了不少準備,你怕我多事。葉闌,這些年管你太嚴,是我不放心我怕你走岔路,但知道你是真喜歡他後,我真的,從沒想過攔着什麼你去吧。」
葉闌微微一頓,把手帕塞進安亞手裏,低頭在安亞手上親吻了下,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