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鬆了一口氣,見女鬼和柳若依還在面對面僵持,凜然抬步走向程馮馮,我想將她腦門上的鎮鬼符揭下來,可女鬼卻將手中的玉質匕首直直地指向我,「不想死就站遠點。」
「……」
我自覺地往後退了兩步。
程馮馮一臉錯愕地看着我,「四喜,這些都是什麼人?」
「救我們的人,不要怕,很快我們就沒事了……」
「閉嘴!」女鬼沖我厲吼一聲。
我咽了咽嗓子,柳若依一步上前,她的速度快得肉眼看不真切,只眨眼的功夫就已近了女鬼的手,手中的銀色長鞭更是不偏不倚地抽打在女鬼的身上。
女鬼一吃痛,以手中的匕首抵之。
兩人動起手來,行跡快如閃電,不相上下,我趁機跑到程馮馮面前,將她額頭上的鎮鬼符揭下。
「沒事了,別怕。」
程馮馮一臉苦相,幾乎快哭了。
「四喜,我真的死了嗎?」
顯然,她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別說是她,連我都難以接受。
「原來,你真的可以看見鬼魂……之前我還不太相信……」
我嘆息一聲,將她拉進懷裏抱了抱,心裏十分愧疚。
「對不起,是我沒有趁早覺察到危機,才讓你……」
「不怪你,是我沒有聽你的話,你給我的符我沒當回事,所以是我的錯,我活該。」
我倆說話間,柳若依和女鬼仍斗得不可開交,不過兩人的動作太快,隱約只能捕捉到她們的一點痕跡,其他的僅剩刀光劍影。
我拉着程馮馮小心翼翼挪到窗邊,冥司十分無奈地看着我,薄唇微張:「你什麼時候可以消停點?」
「覺得我惹事,你可以不出現,我讓你來了嗎?」
剛剛心裏有點窩火,此刻對冥司的態度自然而然有點不善。
其實話說出口,我是有點後悔的,但我拉不下這張臉向他道歉。
他冷哼一聲,銀扇一收,低語:「既然你這麼想,那就當我沒來過。」話音剛落下,他躍出窗戶,轉眼沒了蹤影,只留下薄情的一句:「我們走。」
他的語氣冰冷而有力,陸汐向我深鞠一躬,目光淡淡地看向與女鬼還在交鋒的柳若依喊道:「冥王讓我們撤。」
話音剛落,柳若依便靜止不動,然而女鬼卻趁機手持匕首向她刺過去。
她十分鎮定,揮起手中的長鞭,那閃着凜然寒光的鞭子狠狠抽在女鬼的臉頰上,立時留下一道血紅的印記。
柳若依揮出的那一鞭力道很足,將女鬼直接抽翻在地。
女鬼痛得慘叫一聲,還未爬起來,柳若依已向我鞠了一躬,與陸汐雙雙沒了影。
我看直了眼。
冥司就這樣走了?
他真的不管我?哪有這樣的,明明知道我對女鬼沒轍……
諾大的臥室靜了下來,只剩下我,程馮馮,已經艱澀爬起來的女鬼,還有床上一動不動的屍體。
我感覺後脊陣陣發寒,與女鬼狠辣的目光對上,不由打了個冷顫。
程馮馮嚇得直往我身後縮,我丫也害怕呀。
我倆不斷往後退着步子,直退到牆角,再沒路可退了。
左邊是窗戶,右邊是一個立式的雙開大衣櫃,程馮馮躲在我身後,冰涼的雙手緊緊抓着我的手臂,我的頭皮已經炸了。
我很想冷靜下來,可女鬼正一步一步逼近,心跳難以抑制地加快,簡直快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四喜,我要是再死一次,會變成什麼?」程馮馮驚慌地問我。
「你已經是鬼了,還想怎麼死?再死就魂飛魄散了。」
「我不想死。」
我也不想死,既然都不想死,那我們就得想辦法自救。
程馮馮是鬼,她的行動應該比我快,只要她的能力運用得當,在我攻擊女鬼的時候幫我製造機會,我們是有可能成功扳倒女鬼的。
只是女鬼積怨多年,她的怨氣遠遠超過程馮馮,看她和柳若依周旋了那麼長時間,恐怕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主兒。
大腦快速運轉着,一時卻也想不出可以應對的辦法。
我揮起左手的冥刃,想硬拼,但勝算不大。
「程馮馮,你上,你們是同類,她輕易傷不了你。」我慫勇,程馮馮卻嚇得脖子一縮。
「我不敢。」
「你不敢,難道讓我以肉身相搏?」
她沉默下來,我看得出她有多害怕,可她若不跟我齊心協力,憑我自己,在女鬼手中死八百回也不足為奇。
然而,一想到冥司就這樣丟下我頭也不回地走了,心頭便湧起了陣陣怒意。
他怎麼能棄我而去?
哪有老公不顧老婆死活,堵一時之氣掉頭就走的?
他簡直比我還任性。
「救兵走了,你們就乖乖受死吧!」
女鬼不急不徐地走上前來,她的一側臉頰上還留有鞭子抽打的紅痕,雖沒有皮開肉綻,可那鮮紅的印記也足夠觸目驚心的了。
「分開跑。」我小聲對程馮馮說。
女鬼一步跨上來,還沒刺出手中的匕首,我已縱身一躍,撲到了右側的大床上。
我快速回頭瞥了眼,女鬼的目標沒有鎖定在我身上,她竟將程馮馮抵在牆上,手中的匕首眼看着就要刺下去。
興許是急了眼,程馮馮梗着脖子尖叫一聲,用她的頭狠狠地撞擊到女鬼的頭上,女鬼毫無防備下被她撞得倒退數步。
我爬起來,驚魂未定地衝程馮馮豎起一根大拇指。
「幹得不錯。」
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怪叫一聲:「吉四喜,你把我的床單踩髒了。」
「……」
這種時候,她居然還擔心床單,簡直了。
我無奈地爬下床,女鬼卻趁程馮馮鼓着腮幫子沖我喊的時候,抄起匕首又朝程馮馮刺了過去。
我深知大事不妙,顧不得許多飛奔着追上女鬼的步伐,在她手中的匕首距離程馮馮的身體很近很近,程馮馮雙手將女鬼的手抓住,拼命反抗之際,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用力將手中的冥刃刺進了女鬼的後背。
女鬼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伴隨其中的還有一個孩子的大叫聲。
「娘親……」
那孩子的聲音非常耳熟,似乎在哪裏聽過。
我詫異地回頭,視線剛剛瞥見一個男孩的身影,後腰猛地一痛。
不知程馮馮的屍體何時站在我身後的,她手中握着一把水果刀,刀身已經深深地扎進我的身體。
這凜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死都想不到女鬼還會來這齣。
錐心的疼痛幾乎侵襲了我的大腦神經,我腦中一片空白,殷紅的血一股一股地湧出來,瀕臨死亡的絕望和恐懼感徹底將我包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