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世彠迅速的回顧了一下自己的人生,最後他認定自己沒有小辮子讓雲浩可抓。既然沒有小辮子,就不用給雲浩這樣的小混蛋妥協。更何況,玉佩是家傳的。家傳的東西那可是家主的標誌,那是家族的象徵要一代一代的傳下來。你小子要老子就要給你?
「應公!你可想好了,以前的齷蹉不算什麼。這一次完全是念着揚州這十數萬百姓!」雲浩好整以暇的說道。
武世彠仔細的看着雲浩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揚州百姓?武世彠又回想了一下自己上任以來的事情,好像也沒什麼違反規則的情況。
「楚公!話說在當面,如果你說的真是關係到武家全族。老夫不會吝嗇一塊玉佩!」如果是老牛,老程,現在會罵小王八蛋。但武世彠不敢,一個過氣的國公而已,絕對不敢硬懟雲浩這樣的顯貴!
「雷塘附近有座繁華的市集你知道吧!」
「知道!怎樣?」
「本帥帳下斥候發現,雷塘附近有些古怪。例如一座客棧都被人包下,裏面住滿了倭人,足足有百餘人。」雲浩看着武世彠說道。
「百十個倭人而已,難道他們要生事?不勞大總管操心,我揚州地界雖然大部分府兵都被抽調去了岳州,但還有千餘府兵。足矣剿滅區區百餘倭人!」武世彠看着雲浩,語氣裏面充滿了自信。一千大唐府兵,對付一百遠道而來的倭人,不管怎麼算,倭人都不會討到好去。
「如果百十個倭人,雲某也不會張嘴向應公討要傳家玉佩。不過若是上千倭人呢?」雲浩笑着說道。
「這裏是揚州不是泉州,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倭人?難道他們還敢來揚州鬧事?」武世彠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駭,百十個倭人並不奇怪。揚州畢竟也是商業繁華的地方,來做生意的倭人並不罕見。如果說是倭人海盜,他們也只敢打劫沿海,怎麼會跑來相對內陸的揚州?
「只要應公派人暗查一下就知道,或許混進來的倭國人並不止千餘人。長江上可停泊着好多平頭倭國船,看那規模裝個三五千人一點兒問題都沒有。現在,應公還覺得我是在嚇唬你?」
聽了雲浩的話,武世彠汗毛都豎了起來。李孝恭在岳州遇襲,讓李二明白一個道理。自己手下那些關中旱鴨子,並不適合江南水網作戰。無奈的李二,只能調集江南駐軍。揚州自然也是徵調地之一!大唐跟本就沒有海防這一概念,這年月的海盜也沒那麼猖獗。大多就是在海面上劫掠一下商船,還沒聽說哪股海盜強大到,可以上岸襲擊城鎮,尤其是揚州這樣的繁華城鎮的地步。
難道說,倭國人真的敢襲擊揚州?如果是數千人的規模,那可就難辦了。要知道,自己手裏只有千餘府兵。那後果……!難以想像,被倭國人搶了個底朝天之後,李二會是何等的憤怒。別說應國公的帽子,恐怕戴着帽子的腦袋也不安穩。雲浩說救自己全家性命,還真不是開玩笑。
「不着急,倭國人沒想到雲某的大軍會忽然南下。他們會等,等左武衛大軍開拔之後才會動手。應國公可以派手下暗查,不過千萬不要打草驚蛇。否則他們立刻動起手來,雖然最後會被剿滅。但想來,應公也沒辦法向陛下交代揚州的慘重損失。反正,左右我都是有戰功的。揚州,可不是我的封地。」
不用雲浩說,武世彠早已經對着別架使了個眼色。別架薛收立刻兔子一樣竄了出去!
「不知道楚公是怎麼看出這些人是倭人?」雖然還沒有接到薛收的回報,但武世彠卻清楚。雲浩不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撒謊,不過他還是好奇,到底雲浩是怎麼發現這些人是倭人,而且還是喬裝改扮的倭人。
「哈哈哈!很簡單,你江南生活遠稱不上困苦,江南的風水又養人,怎麼會有這麼多皮膚黝黑之輩。另外,叫賣叫賣。做買賣很重要的就是吆喝,你看着幾個啞巴似的杵着的買賣人?這年月商賈出門帶些刀劍,並不稀奇。可咱們大唐的橫刀是直刀,你啥時候看見過帶弧度的橫刀?
恰好本帥就知道,倭國人的武士刀是帶弧度的。雖然他們的劍技叫做劍道,但他們用的武士刀全都帶有弧度。倭國武士,不管在哪裏作戰跟誰作戰他們手裏用的都是武士刀。所以,我猜這些人都是倭人。而且可以斷定,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倭人,他們是倭國武士。
武士在倭國,跟我們的府兵差不了多少。不過他們平日裏很少勞作,而是專職的武人。幾乎每個人都習劍道,真要是打起來。別說你手下府兵,就算是左武衛也未必就能輕鬆拿下。」雲浩倒是沒有騙武世彠,就憑他的知識,對倭國人了解應該十分有限。這個晉陽的鷹揚府隊正,跟本不可能知道倭國武士兇悍到何等地步。雲浩認為,他的腦子裏裝的全都是市儈與大便。
如果不是他有一個千古一帝的女兒,說不定武世彠這個名字,不會有任何人記得。
武世彠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層,事情發生得太突然。自己身為荊州刺史,自己轄區內的事情居然還得一個路過的將軍提醒。這個人算是丟到家了,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雲浩一個玩忽職守的罪名扔過來,自己這刺史的帽子,也算是戴到頭了。
當年太子與秦王爭鬥的時候,自己就沒站隊隊伍。曾經的工部尚書,現在只不過是一屆刺史而已。大唐有許多的刺史,可工部尚書只有一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武家已經不可遏止的落寞了。如果這個刺史的官職再丟了,武家除了一個空頭的爵位,可什麼都不剩了。
長嘆一聲,叫過家中老管事。讓他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到家裏去,讓妻子楊氏用最好的盒子將家裏的傳家玉佩裝好,送到大營裏面來。
老管事不知道自家阿郎遭遇了什麼,只知道現在的阿郎非常落寞。聯想到家裏和雲家的關係,覺得自家家主又被雲家家主擠兌了。沒辦法,人家是陛下面前的紅人。玄武門事變的第一功臣,自己阿郎……!哎……!
「什麼?阿郎要將玉佩送給楚國公?」楊氏聽到家裏老管事帶回來的消息,吃驚得幾乎合不攏嘴巴。這玉佩乃是整塊羊脂玉雕琢而成,在武家已經傳了不下十代人。隱然成為了家主的標誌,今天居然要送出去。。
「老奴見到阿郎臉色不好,不過堂上議事不是老奴能夠旁聽的。所為何事老奴也不清楚,不過老奴覺得定然是楚國公公然欺壓咱們武家。他現在正得勢,阿郎想必也是沒辦法,才會這麼做的。」老管事在武家待了一輩子,見到家主居然被人這樣擠兌,急得哭出聲來。
「老福!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玉佩你拿好了。快去找個檀木盒子裝起來……!」想到家裏的處境,楊氏鼻子一酸也掉下眼淚。
武家真是沒落了,被人欺負到頭頂,卻也只能打掉牙齒往肚子裏面合着血吞下去。家裏的孩子,只有一個武元爽算是出挑的。可卻硬生生的被當街活剮成了碎肉,剩下的孩子一個個的都是紈絝。小小年紀的,出了喝酒狎妓之外。文不能提筆,武不能拿刀。有花錢如流水的本事,卻沒有掙一文錢的才能。這武家算是完了!可憐自己的兩個女兒,大的十歲,小的不過七歲。
真有一天武家敗落了,今後這日子可怎麼過。一想到家裏外面的事情,楊氏哭得越發的傷心。
「娘親,不要哭了。不要哭了!」武順拿着手帕,替老娘擦拭眼淚。剛剛和妹妹武媚都聽到了。爹爹在外面受了楚國公的欺負,硬是被人訛走了傳家玉佩。年紀幼小的武順也沒辦法,家裏的幾個哥哥除了喝酒欺負自己之外,什麼都不會。還整天向娘親要錢,不給還罵娘親。從小這這樣的家庭長大,武順柔弱的像是一隻溫順的兔子。除了安慰母親之外,她沒有任何的辦法。
「哼!姓雲的欺負咱家,都怪哥哥們沒用不能把他殺了。」武順正在安慰母親,一個娃娃音從門外傳來。楊氏驚恐的站起身來,伸手把二閨女武媚摟進懷裏。探出頭去,向外面張望了一下。幸好這裏是武家後宅,沒有外人出入。如果被外人聽了去,還不知道會鬧出什麼樣的事情來。
「禁聲!不要胡說,說出去怕是招來禍事。」楊氏趕忙把武媚的嘴捂住。這位武家二小姐,從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媚娘,別這樣說話。姑娘家家的,整天說些個什麼。」姐姐武順也在幫着老娘訓斥妹妹!
「本來就是,都怪咱家的哥哥們沒用。聽說二哥哥很厲害,可還是被那個姓雲的害死了。等我長大了,早晚要弄死這個姓雲的。」武媚惡狠狠的說着,如果雲浩在她眼前她肯定會衝上去,咬一口。
從小她就聽說自己有一個很厲害的哥哥被雲家害死了,儘管沒見過那位哥哥。但並不妨礙,武媚將他想像成一個大英雄。英雄一樣的哥哥死了,肯定是死於雲家卑鄙齷蹉的伎倆,武媚從小就是這麼認為的。
「不准再胡說,趕緊回自己房裏去。不然,娘親要打屁股。」楊氏看了一眼倔強的武媚,厲聲說道。
無奈的武媚,只能垂下頭,乖乖的走回自己的房間。楊氏看到閨女走了,這才長舒一口氣。這閨女從小就是這樣,長大了可怎麼辦。
可她卻沒發覺,武媚垂着的臉上面,那對眸子裏湧出無限的恨意。
雲浩接過武世彠遞過來的松木盒子,打開來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玉佩。隨手就把盒子給扔了!這樣貴重的東西,就用這麼個破盒子裝。還是松木的,一看就是敷衍老子。
巴掌大的玉佩通體圓潤,好像一塊凝結在一起的羊奶。拿在手上,一股溫潤的感覺從掌心傳來。貼近鼻子,還有一股似有似無的香氣往鼻子裏面鑽。的確是好東西,能夠發出香氣的玉佩,還是第一次見。
武世彠坐在下首位置上,滿臉的死灰。薛印帶回來的消息,完全證實了雲浩的說法。的確有許多的倭國人出現在揚州,人數甚至超過了兩千,而不是雲浩所說的一千人。
這些人有的直接是倭國人打扮,有些則是着唐人的裝束。不過這些人大多不懂漢語,所以他們跟啞巴似的不說話。這些人一看就是經常走海的,走海的人除了身上有股子海腥味兒之外。黝黑的皮膚,也是他們的特徵之一。
其實走海人大都戴斗笠,身上的皮膚其實不都是太陽曬的。咸腥的海風,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這種黑不同於被太陽曬的黑,而是那種印在皮膚上的黑。奇怪的是,他們的皮膚其實都不粗糙。反而有些細膩,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原因!
「楚公!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已經不是揚州駐軍可以管得了的。現在唯一能幫助揚州的,也只有楚公的左武衛大軍。還請楚公看在揚州十萬百姓的面上,拉他們一把。」武世彠站起身來躬身施禮,臉上滿是悲天憫人的哀傷。
就看不得這老傢伙的嘴臉,明明自己地面上的事情搞不定。偏偏要拿十幾萬揚州百姓說事兒!可話說回來,自己身為江南道行軍大總管,還真不能袖手旁觀。倭國人一旦瘋起來殺人是個什麼樣子,雲浩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慄。
「這裏的事情,我會原原本本的稟報給陛下。不會添油,也不會加醋。你知道,這是我的本分。不踩你一腳,已經是看在同殿為臣的面子上。左右還沒出什麼大事,也不是不能挽回。今次之後,你要仔細着些。別以為揚州離海遠些,就不會有海盜打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