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一雙大眼中帶着淚水,看着他說道:「過了這個新年,我便十七歲了...」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聲音中帶着無處着落的顫抖。燕子欽的眸光黯淡了下來。
「父皇母后並不同意這門婚事,我考慮了很久,若是你真想和我在一起,那麼目前就只有一個辦法......」他看着她的表情緩緩說道。
揪着他胳膊的手一緊,她瞪大了眼睛,急切的問道:「什麼辦法?」
「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麼都可以!」似乎意識到自己太急了,她忙放緩了語調,堅定的說道。
燕子欽看着她,很仔細很認真,他抬手輕觸她的臉頰,將一縷掉了下來的髮絲輕輕的幫她捋到耳後。這樣的動作若是擱在平時,她早已面帶羞澀,含羞帶怯的沖他笑。可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着急,只是一副想聽他有什麼辦法的期盼神情。
「那就是將我貶為平民,這樣,我就不是皇室中人了,我們就可以在一起。」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隱隱的緊張。
什麼?貶為平民?這怎麼可能?不會的,不會的!
「你身為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二皇子,怎麼會......」她的瞳孔一陣緊縮,腦中也反應不過來。
燕子欽忽然一笑:「他們堅決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不過是拿了你的出身說話,既然我們改變不了你的出身,那我便不做這個皇子便是。這樣,我就能娶你為妻,我都想好了,到時我們離開京城,如果你想回邊城,我便陪你回邊城。不想回去的話,我們就找個安靜的地方,平平淡淡的過一生。」
李玉蓮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樣的想法,一時只是搖頭。
「怎麼,你不願意?」他的笑容漸漸淡了下來。
猶如被人掐了脖子般,她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嗓音:「不是,我怎麼會不願意呢......只是......這對於你犧牲太大了。」
「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我在乎啊!李玉蓮在心中吶喊,那聲音差點衝出喉嚨。她忙穩了穩心神,接着抹眼淚的動作長呼一口氣,要不然,她會被憋死!
「可我在乎,你貴為當今二皇子,卻為了我這般做,我怎麼忍心,怎麼忍心!」她的聲音充滿了痛苦和自責。
「蓮兒,這不是你的錯。」燕子欽捏着她的肩膀,抬手擦着她的眼淚:「這是我自願的。」
李玉蓮看着眼前這張俊美的,眼裏都是自己的臉,心中抽搐了一下,腦中飛快的轉着。
「不行,我不同意,我做不到!」她的語氣堅定了起來,一臉的替他着想。
「即便你同意這樣做了,我也不會答應的,我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而陷你於不孝。你想過沒有,你這樣做,會多傷皇上和娘娘的心。」
燕子欽的眸光黯淡了下來。
她忙握着他的手,真摯的說道:「二殿下別這樣,蓮兒怎樣都可以的,或許,我們還有其他辦法呢?」
事到如今,她心中有了對策,但這不能由她說出來。
「蓮兒只要能在你身邊,做什麼都可以。」她滿含希望的看着他,他應該能懂她的意思吧?
「在我身邊?可是....」燕子欽掙扎的看着她:「你我的婚事......」
李玉蓮低下頭去,沉默了會兒,似是下了什麼大決心,抬頭滿目依戀的看着他:「既然你能為我做這麼多,那我又有什麼不能為你做的呢?二殿下,就讓我留在你身邊吧,不要什麼名分了,什麼都不要了,只要能在你身邊。這段日子,若不是你救了我,給我一個安身的地方,我現在......也不知道過的是什麼日子。」
「是,雖然我出身貧寒,但我從不低頭,也從未想過要高攀誰。可你......你這般待我,我的心...早已屬於你。所以,二殿下,就這樣吧,我不想你這般難做,你出身高貴,才德兼備,只有在朝中才能發揮你所長。而我,不過是一介女子,何苦為了我做些出格的事。
「我只想你答應我,讓我留在你身邊,照顧你,伺候你,哪怕是給你做個磨硯的丫鬟。好不好?」她此刻卑微的讓人心中難忍。
「不行,我說過,我會娶你的,怎能這般的委屈你。」燕子欽閉上了眸子,遮住了翻滾的情緒。
「不委屈,真的,二殿下,一點都不委屈。能留在你身邊,就是我最大的福氣。」
「福氣?」
「嗯。」
「即便可能我很快會成親?」他睜開了眸子,沒有看她,看着窗外飄落的雪花,外面,一定很冷吧。
李玉蓮的身子抖了一下,她如何不知道!
可如今還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真讓他不做這個二皇子吧,那她嫁給他幹什麼?不但身後的人不同意,她自己也不願意啊!
如今之計,只有以退為進了!只要能留在他身邊,先委屈一下又如何,他的心中有她,這就夠了,以後慢慢圖之,還怕不能有一席之地不成?
「即便是這樣,我也願意。」她語氣肯定,面容卻是悲傷:「只要...只要二殿下心中有我便成。」
說完這句,她滿含希望的看着他。
「怎麼這麼傻,這麼做你的犧牲又比我小到哪裏去?」燕子欽眸光複雜的看着她。
「為了你,我願意!」她笑中帶淚。
終於,他點了點頭。
心中一喜,她準備倚進他懷中,卻被他一個側身個錯了開去。
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她以為他是為她的忍讓而痛苦,心中雖然對於皇子妃位置的錯失而難受的緊,但有他的這麼濃的歉意夠了!足以讓她以後作為翻身之本而用。
圍內的兩人各懷心思,一時靜默了下來。
而側屋的人則吐了口氣。樂怡拉着燕子楨悄悄的退了出去。
「你說,子欽他......」屋內燒了炭火,也沒能阻止她起了雞皮疙瘩,只因李玉蓮的做派!
她搓着胳膊,深感這個女人真是演戲功夫一流,難怪上輩子,都被她耍的團團轉。
「放心,不會有事。」燕子楨眉眼冰冷,這樣的女人做成人髭都不為過!
「可是...」樂怡還是有些不放心,雖然只聽見聲音,但燕子欽語氣中的絕望她能聽得出來。
「若這點事兒都受不住,還能做什麼。「燕子楨不是太在意。
這麼多年皇子所受的教育,還有父皇母后的教導,都不是白教的!難過有之,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還是很放心的。
樂怡白了他一眼,她的看法不同,感情一事,不是用理性就能控制住的。
但是,算了,這會兒受傷總比一輩子被騙的好,更何況,這都不是簡單的騙人了,而是有陰謀的騙!
想到這兒,她突然渾身一震,腦中閃過上輩子家中被栽贓之事,難道...難道...與這有關?上輩子,李玉蓮沒少興風作浪,或許,她的背後也是有人的?所以,
她一時陷入思慮中,臉色有些難看。
燕子楨剛嚮往燕子欽的事兒,立刻察覺到不對勁,當看到小姑娘的臉色時,心中一驚,忙走過去坐在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還好,溫度正常,可這臉色。
樂怡有些無力的搖搖頭,看着他不容錯識的關心,強迫自己回過神:「沒事,只是有些頭暈。」
燕子楨以為她是為剛才的事操心了,臉色冷峻的說道:「他們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走,我送你去休息。」
「不用...」話未說完,就被他攔腰抱起,不容拒絕的往內室走去。
采香採蓮見太子殿下抱着小姐進屋,小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頓時急了,擔憂的叫了聲:「娘娘?」
燕子楨不說話,她們也不敢再多問,緊跟着倒好熱茶,候在一旁。
燕子楨想將她放在床上,她搖了搖頭,示躺在貴妃椅上就行了。
「我沒事,你們不必擔心。」將靠枕擺好,她半躺着。
燕子楨示意她們端了茶水過來,親自餵她喝了。
「都下去吧。」這裏有他就夠了。
采香採蓮退了下去。
她脫了外裳,燕子楨拿過被子將她蓋好。
「真的不用太醫?」
「不用,不過是想事情想多了些。」剛才他要叫太醫,被她制止了。
「還想喝口水。」
他立刻將杯子端了過來,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
「睡會兒吧。」
「好,我沒事了,子欽應該也談完了,你先去吧。」
他不說話,皺着眉頭,隨後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又吻了吻她的唇:「我去去就回。」
「嗯。」她抿唇笑了。
待他走了,樂怡才悠悠的嘆了口氣。
這輩子的很多事都變了,李玉蓮纏上的不再是三哥,除了二嫂和四嫂沒變,大嫂和三嫂都和上輩子不同了。而最大的不同應該是自己,上輩子的傻樂怡不但拖累娘家也拖累了夫家,而這輩子的自己則嫁給了燕子楨!
萬一...她沒能阻止上輩子的事情發生,那這輩子會如何?燕子楨仍然會下令將家人都打入大牢嗎?想到這兒,她打了個冷顫。若真是這樣,到時她該怎麼辦?
自從傷好了回來後,一直忙忙碌碌定親成親的事,已經有很久都沒有想到這樣的事了。此時想到了,不由得渾身不舒坦,她揉了揉胸口,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若是這次能將李玉蓮身後的鬼鬼魅魅的都找出來,或許...上輩子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吧,她有些鴕鳥的想着。
丫鬟們將李玉蓮送走後,燕子楨進屋了,看着神色痛苦的老二,他皺起眉頭。
「大哥。」見燕子楨來了,燕子欽回過神,低聲叫着。
燕子楨沒說話,只看着他的眼神讓燕子欽頓感壓力倍增。
他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虛汗,心中那揪心的痛苦在大哥這可怕的眼神下消散不少。他以為大哥是對他識人的能力太過失望,心中又是一陣揪痛。
「大哥,我...」他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麼。
隨着查探的深入,越來越感受到這背後有着一股龐大的神秘力量,不但神秘,而且力量不弱,他們查了這麼久,也還沒到核心組織。這東陵國的天子腳下,還有着這樣的目標明顯針對皇室的組織,怎能不讓他肅然一驚!
所以,此刻面對大哥的眼神,他無言以對!雖然不知道對方還在哪兒布有人手,但顯然他差點被套住了。
「再給你一個月的時間!」燕子楨周身的寒氣似乎要將屋內炭火給凍結了。
燕子欽一愣,隨即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他必須在一個月內查探到幕後的主謀。否則,到時打草驚蛇,再查探就難了。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一個月後,這個女人會消失,有意見嗎?」雖然是問句,但已不容他反駁。
燕子欽的臉頰抽搐了下,雙手緊緊的捏着,有些顫抖的閉上眼睛,良久才睜開。
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他點了點頭。
燕子楨這才微微點頭,最後說道:「最近都不要再來找你皇嫂,她為了你的事,一直很着急,剛才臉色很差。」
燕子欽愣了愣,隨即羞愧的問道:「皇嫂...沒事吧?」
「無礙。」
「我知道了。」
為了自己的事,他當時沒有太考慮皇嫂的處境,只想着能得她的幫助必能減少不小的阻力。可沒想到是自己眼瞎心盲,讓皇嫂操了不少的心,還這麼一直擔憂着自己,他真是蠢的可以!
燕子楨說完這些,便讓他離開了。
回到屋裏,樂怡已經睡着了,只是眉頭輕皺着,似有什麼不解之事。
燕子楨輕輕的替她撫平眉頭,心疼的吻了吻她的眉心。
慶王府。
給老太妃和王妃請完安的楚菲兒一路目不斜視的沿着雕花走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進屋後,退了丫鬟,她伸手到袖籠里將紙條拿了出來。
等看完紙條上的內容,她笑了,隨即將紙條丟於炭火中,火光一閃,燒成灰燼。
這都一年多了,終於掌握住了虎牌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