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川介大治剛離開不久。
來自麻美學校的電話打到了樓下老闆娘的修理鋪,還是老闆娘特意上樓來,讓麻美下樓取接電話。
麻美的班主任告訴她:「井原同學……我覺得需要進行一次有必要的家訪了。你家裏不知道學費的事情嗎?而且這段時間你的學習成績有些下滑的趨勢,是不是遇到了困難?」
「沒有。我爸爸一直在出國考察,我媽媽這段時間剛好出差。」
「你的姐姐應該還在吧?我記得她是在本地大學讀書?」
「嗯,是的。」
「明天中午老師會親自到你家去做客,是學校通訊簿上的地址嗎?」
「對……」
「有些偏遠啊,可能會晚些是下午,希望你姐姐能夠有時間。」
嘟嘟——
電話被掛斷了。
「小麻美,是學校的事情?」
老闆娘露出和藹慈愛的微笑,她很喜歡這對善解人意的井原姐妹,也有同情心和母愛的作用,她時常想對她們多些關照。
麻美嘆了口氣,點頭。
「家訪!」
噔噔瞪,她順着樓梯回到了三樓,進屋誰也沒跟誰說話,直通通地撲到了床鋪上,一句話也不想說。
學校還不知道井原家中發生的慘劇,而這個事實被她們隱瞞了整整半年,只有小街坊的鄰居們才清楚令人悲嘆的真相。
由紀盯着妹妹,望了一小會,她輕咬着下嘴唇,不知道在想什麼。
坐到簡陋的梳妝枱前,只有一個小圓鏡和一瓶廉價護膚霜,她輕輕將護膚霜在手背和臉頰上塗抹勻稱,動作優雅而認真。
她低聲對旁邊坐着的溫謙亦說道:「式神大人,我一會要到隔壁街上去賣些東西。」
沒緣由的,由紀只是覺得這句話有通知溫謙亦的必要。
「是熊谷廢品回收站?」
「您怎麼知道?」
「地圖上顯示最近的廢品回收站只有這家。」
由紀特意再三確認,溫謙亦現在是兩手空空的狀態,根本不存在所謂的地圖。她很容易找到合理的解釋,因為眼前式神本身就是最不合理的存在了。
溫謙亦輕輕一笑,低聲道:「三番組。」
「什麼?」由紀愣了一下,她沒聽清楚。
「我跟你一起去吧。最起碼有個照應……而且我對這裏的環境也很好奇的,任何計劃的實施,都需要有足夠的實際數據基礎才能行之有效。」
「您又說奇怪的話了。」
溫謙亦聳聳肩,道:「科學可不能用奇怪去形容。」
由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不是她的招牌動作,也不符合她的氣質。但她找不到另一種方式去表達自己的想法。
溫先生,您真是一點都不科學!
「準備出發。」
「嗯,出發吧。」溫謙亦點頭。
她原地站了好一會,直到意識到這位式神大人根本沒有半點人類的紳士風度,只能略帶「幽怨」地望着溫謙亦,然後自己將報紙和瓶子都提了起來。
「我以為您以男性人類的形象,最起碼也會……」
「也會什麼?」
由紀可不敢招惹這位大人,只能嘆氣道:「也會喜歡吃酸梅飯糰!」
我可不是你的保姆啊,小姑娘。
溫謙亦只是微笑。
或許……我是徹底打破你平靜生活的,魔鬼。
——
川介大治慌慌張張對着話筒道:「龍坂先生,您怎麼能這樣做!」
「啊,你這個人渣也有膽量教訓我了嗎?」龍坂真雄的回話極為不客氣。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只是……」
「沒什麼只是!」
龍坂真雄大聲呵斥道:「還錢,這是你最重要的事情,比生命還重要的事情,哪怕是進入到棺材揚起骨灰也要大聲喊出來的事情。即便是死人也逃避不了債務,除非你能永遠的離開日本,找一個誰都發現不了你的地方!」
「我,我不會逃走的……」
「哼!你這種窩囊廢又能逃到哪裏去呢?脫離了日本列島就無法生存的真正渣滓啊,我怎麼會和你這種人成為朋友的,奇怪到了極點!記住,是517萬日元,一分都不能少!」
川介大治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您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掛斷了電話。
表情恍惚,川介大治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走進了這家賭場。
還是籌碼碰撞的聲音,將他從迷茫的狀態中喚醒過來,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感覺。他望着這家賭場裏狂熱的賭徒們,鼻子微微一動,嗅到了一絲錢的味道。
不對……
是勝利的味道。
只屬於受到命運女神眷戀的賭徒們,能夠嗅到的味道。
川介大治精神一震,下意識就衝到了一台賭桌前,右手伸向褲兜,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籌碼,也沒有兌換籌碼的錢。
就在他對着荷官露出尷尬笑容的時候,一隻大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你小子還想躲到哪裏去?」身後傳來雄厚的男人腔調。
川介大治艱難轉過身體,看到了一個絡腮鬍子的寬臉。他勉強一笑,道:「是您啊,熊谷先生!看到您,我簡直連頭髮都要高興得豎立起來了呢!」
熊谷烈冷笑,紋着銅佛的強壯臂膀勾住了川介大治的胳膊,讓他完全沒有辦法逃離,然後來到了賭場的消防通道里,這地方很少有人經過。
他打開煙盒,給自己點了根煙,道:「我讓你辦的事情,你辦了嗎?」
「那個,我忙着工作,一時間忘了……」川介大治擠出笑容。
熊谷烈二話不說,抓着川介大治的身體,右手握緊狠狠在他的肚子上懟了一拳頭,把川介大治打得彎成了一隻痛苦的蝦米。
「我的人可告訴我,你小子跑到井原家通風報信去了!」
川介大治疼的直吐酸水,嘴裏還在辯解:「沒……我沒有……」
「我讓你把那姐妹騙出來,結果你做的是什麼?」熊谷烈開始搜川介大治的口袋,結果真讓他翻到了證據。
他找到了一張寫着「有人想對你們動手,趕快報警!」的便條,特意用左手書寫,歪歪斜斜與川介平時的筆跡完全不一樣。
川介大治腦袋嗡的一聲,嚇傻在原地。
他似乎忘記……將這張紙條放到井原家的門縫裏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