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時有外人在場,一定不會相信自己面前這個正滿臉歡喜與寵溺地抱着一對嬰兒的男人居然就是叫京城百官畏懼的錦衣衛都督楊震。更新最快
此刻,楊震正一手一個將兩個嬰兒緊緊摟在懷裏,不時親親這個,嗅嗅那個,同時還不住地朝兩個小傢伙扮着鬼臉,引人發噱。只可惜,他懷裏的二人實在太小了些,尚未有能力與父親互動,也就只能叫楊震在那兒自得其樂了。
看着他對一對兒女如此寵愛,洛悅潁的心裏滿是甜蜜,同時也放下了一樁心事。自己終究是為夫君生下了後繼者,總算是可以對楊家的祖宗們有個交代,也能了卻多年的心愿了。
&郎,你這麼早就回家來,是不是不太好啊?」見楊震在一番稀罕和逗弄後,兩個小傢伙終於又睡了過去,洛悅潁才有些擔心地問道。
確實,現在才剛過申時,遠沒到放衙的時候呢,可自己的夫君卻已回家超過半個時辰了。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保不准就有什麼御史會參上一本。而且,錦衣衛可不是一般衙門,實在需要自己夫君在那兒主持大局哪。
對此,楊震卻很不以為然,只見他一面輕輕地將兩個小傢伙放回到床上,一面笑道:「這有什麼,我家有了這麼大的事情,難道還不能稍微照顧一下?就是天子來問,我也不覺着自己有錯。何況你們正是需要我照顧的時候,我怎麼能因公廢私呢?」
這話說得洛悅潁一陣甜蜜和無奈,只得白了他一眼:「要是叫外人知道了你這個楊都督是如此無賴,只怕再沒人畏懼你了。」
&他們敢。」楊震很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道。
夫妻兩個正逗趣兒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輕輕敲響,齊嬸的聲音隨後傳了進來:「老爺,外面來人求見,說是有要事相告。」
&楊震微微一愣,不覺瞥了自己妻子一眼,怎麼她一說,就真有事情上門來了呢?可之前才剛剛幫着天子搞定了嚴清,怎麼這麼快又有事情了?
心裏雖然感到古怪,楊震卻也不敢馬虎,和洛悅潁打了個眼色,便開門走了出去。來到前廳,就瞧見了一個陌生的年輕官員正站在堂前,一見楊震到了,趕緊上前一步:「楊震,有旨意。」
&楊震又是一愣,這事情居然比想像的還重哪,但隨即便照足了規矩跪下接旨。
這聖旨駢五驪六的很是華麗,且很不短,但其中的主題卻很簡單,將封楊震為欽差兼九邊巡使,前往各處巡視。
在聽完之後,楊震的眉頭便不由自主地一皺,顯然,這是自己走後群臣向天子進言的結果了。而這差事,只怕很不好辦哪。現在的北邊本就不太平,自己此去的目的雖然旨意里沒提,但他心裏清楚一定與早朝時的那番話有關,換言之,自己是去和那些手握兵權的邊軍將領為敵的,這會有多難自不必細想了。
但旨意都下達了,他楊震又怎麼可能拒絕呢,所以只能磕頭,然後恭恭敬敬地道上一聲:「臣楊震領旨謝恩。」
待那人走後,屏風後面的洛悅潁也慢步走了出來,此時她的臉色也變得滿是擔憂:「二郎,你這次又要去北疆了麼?」
&命難違,看來是推不掉了。」楊震無奈地道。
&是現在那邊還在與蒙人交戰呢,你去了豈不很是危險。」洛悅潁憂心忡忡地道。這不由得讓她想起了幾年前,楊震受命前往大同時的場景。那時只是有人發動兵變,都讓自己的夫君差點送命,這一回看着事情更加複雜,豈不表明會危險得多?
&心吧,我又不是一個人去,既是欽差,總有幾千衛隊的,再加上我們錦衣衛兄弟在旁,出不了什麼事。而且,你總不會信不過我的本事吧?」楊震看出了她的憂慮,忙出言寬慰道。
洛悅潁本還想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住了。既然自己夫君是朝中官員,這些事情就不是自己能做主的,多說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還不如不提。
楊震上前幾步,摟住了妻子已豐腴了不少的腰肢道:「不過這卻要委屈了你們了,你才剛生產不久,孩子還不會認人呢,我這個當爹的就要不顧而去了。還有靜雲,也不知道我能否趕得及在她生產時回來……我一離開,這家裏的大小事情就得讓你費心了。」
雖然心中不舍,但最終,兩人也只能接受這一事實,隨後楊震又去了張靜雲那兒,把自己將去北邊的事情說了出來,並對這位如今家中的重點保護對象又是好一陣的安慰。
待這些都做完了,天色也已漸暗,正當楊震他們三人於後面用飯時,又有人來報說是楊晨來了。楊震便出去將自己的兄長給迎了進來,他知道,對方一定是為了聖旨的事情來找的自己。
果然,楊晨剛一見面,就嘆道:「二郎,事情終究還是有些脫離你的掌控哪。雖然如你所願地把嚴清給扳倒了,可你此去北疆卻更是危險重重。說來慚愧,在這事上,我這個當兄長的卻是無能為力。」
&哥不要這麼說,其實在決定做這事時我就有所準備了。那些官員豈是好相與的,這次既然對他們下了手,他們自然也會相應反擊了。」楊震倒已顯得很是坦然了:「而且此去北邊,倒也未必全是壞事,若我真能成事,對大明朝廷也算是大有好處的。」
&個,只怕很不容易哪。」楊晨愁眉深鎖道:「就我所知,那些邊軍將領都是驕悍之輩,一旦知道你的去意,只怕……」
&他們對我不利?」楊震嘿笑道:「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但大哥你不要忘了,兄弟我也不是那些可以被人隨意欺負的。何況,我還有個欽差身份在,他們除非鐵了心要造反,否則是不敢明着與我為敵的。」
&強龍難壓地頭蛇啊……」
&真是強龍,豈會壓不住地頭蛇?」楊震笑了下:「何況我也不全是衝着對付他們而去,論拉一批打一批的手段,我還是有的。」
&吧,既然二郎你已有所計較,那我便不多說了。希望一切真能如你所願般的順利吧。」楊震由衷地道。隨後又問道:「對了,關於嚴清,你打算如何處置?」
&來嘛,我並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只拿他一人就可以了。但現在,既然這些傢伙如此不識相,說不得只能讓他們吃些苦頭了。」楊震目光里有絲絲狠戾之色透出,讓楊晨都有些心慌了。
確如他所說,雖然嚴清落在了錦衣衛的手裏,他也沒有拿這人大做文章,從而整治一些官員的意思。本來嘛,這朝堂上的眾多官員都牽涉進了邊地弊案之中,實在沒有必要攪得人心惶惶,這也是楊震和天子一起商定的方略。
可現在,楊震卻改變主意了。既然他們搶先發招,他自得回敬,至少也得讓這些傢伙吃些苦頭,明白他楊都督的手段。
雖然旨意已下,但因為事關重大,楊震倒也沒有立刻趕去北疆。當一些人忙着準備工作時,楊震便趁這工夫對嚴清進行了誘導式的逼問。
嚴清本來是打算什麼都不說的,因為在他想來,只有這樣才是對自己和家人最有利的。奈何他卻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和鎮撫司的手段,只一天工夫,吃盡苦頭的嚴尚書就徹底崩潰了。
到了第二日,一份牽連有十多人的供狀就被楊震帶進了皇宮,呈到了天子面前。
這些人里,倒是沒有兵部尚書張學顏的名字,但與他關係密切的一些官員和門生,卻被一網打盡。天子在和楊震的一番密談之後,便迅速做出了決定,將這些相關官員盡數革職拿辦,不過這一回人是不敢送去錦衣衛了,直接遞交都察院去審。
就這樣,在楊震離開京城之前,再次大大地打了官員們的臉,讓他們損失不小,卻又無可奈何。
而就在官員們咬牙切齒中,十月二十七日午時,楊震在紫禁城辭別天子,在五千欽差衛隊,以及五百錦衣衛里的精銳護送之下,啟程朝着北地邊疆而去。
群臣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要送一送的,不過眾人送他時所表現出來的眼神和神情,卻又充滿了其他的意味。他們是真希望這位楊都督能就此一去不回頭哪。
楊震當然看出了他們的心思,只能回以冷笑。自己已從天子那兒討得了在北地便宜從事的密旨,光這一點,就足以讓自己在接下來的辦差里佔據一定的優勢了。再加上他所帶的人都是最親信可用的,此去北地自然就更加安全了。
當楊震一馬當先地走出京城時,一陣頗為刺骨的寒風正好從北邊呼嘯着吹來,這讓首當其衝的楊震忍不住猛打了個寒噤。
但隨即,楊震便是一聲長嘯,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就催動胯下駿馬如箭般躥了出去。身後眾人忙也一提韁繩,催促坐騎緊緊跟上,在官道上拉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